场即兴表演（2）
符乾坤头天就从倩倩那儿得知了春节团拜会的讯息。倩倩打电话说，县委办的史德友主任让她转告：明天请“符书记”参加团拜会！他心里蓦地扑棱了一下：“团拜会？叫我参加！”符乾坤平日用不着去单位上班，处于一种深居简出的“病休”状态，季节转换与一天里的时间概念也显得混沌模糊。听了倩倩的话，这才恍觉已是冬去春来。他追问道：“史主任还说啥了？”倩倩答：“没了，就叫你上午十点准时来。”他又问：“是在清源宾馆？”倩倩道：“当然啦，县里哪还有比我们条件更好的场地儿？往年一直都是的呀！现在这边的会场都布置好了！”符乾坤陡然来了精神，说：“那好，我明天一准过来！”
符乾坤提前一个钟头到了清源宾馆，先是进会场兜了一圈。正前方背景幕布上剪贴的“春节团拜会”几个大字异常醒目。由于将要表演文艺节目，主席台已改做了舞台。不过，舞台上只有两名调试灯光音响的小伙子在那儿忙碌着。大厅里回荡着喜气洋洋的音乐。五十多张铺着枣红色桌布的大圆桌已布置就绪。在职的县级领导一如既往地安排在最靠前的几张桌位，桌上面摆放着一人一个印有姓名的桌牌。他记得去年坐的是2号桌位，那是无需费神费力就能按照桌牌的指引很快入座的。现在，已经看不到印有他熟悉的“符乾坤”三个大字的桌牌了。他的名字像是蒸发了一样遍访无着，只在20、21、22号桌位找到分别标有“县委办”的桌牌，想必是县委办工作人员的座席了。三张桌位均位于大厅东南隅靠墙角的地方，看来唯有这儿才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将要如此“与民同乐”，符乾坤站那里愣了好一会儿。他难以接受这种尴尬和屈辱，转身快步离开了会场。不料在院坝前，他与才从小车里钻出来的吕闻远碰了个正着。符乾坤立刻习惯性地伸出手去：“啊，好久不见……”
“符……符老总哇！”吕闻远的眼神里满含着惊异，含糊道：“来啦？”
“嗯……”符乾坤本想继续寒暄的，吕闻远抽出手，说句“待会儿见啊”匆匆走开了。
望着吕闻远的背影，符乾坤突然不想走了。吕闻远称呼他“符老总”让他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对啊，我不还是“符老总”吗？何须顾虑这儿没有我的位置！
参加团拜会的车流人流陆续汇聚到了清源宾馆。符乾坤站在会场大门外的要道处，向鱼贯而入的人们点头问候，笑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这些面孔原本是那么的熟悉，符乾坤清楚地记得它们亲切地、谦恭地、谄媚地绽放开来的样子，但现在的表情却是错愕、暧昧与冷漠，显得是那么的陌生和难于捉摸。
符乾坤走到大厅的东南角。20、21号桌位分别已坐满了10人。22号倒还有几个空座。他发现，这后一桌的都是些年龄较大的后勤人员，连司机们也都坐在靠前的桌位上。他原来的司机罗小智正眼也没瞅他一眼。人人似乎都对他视而不见，忙着互相说说笑笑，抓拿桌上摆的瓜子、花生、糖果、水果吃。
符乾坤连脚步也没停，仿佛只是路过。他从后面转个弯又回到了大厅的前面。在4号桌位，他看到了有两个空座。这也是常有的事。领导在外开会、出差、生病、另有更重要公事私事，都是缺席的可能原因。有时明知他（她）来不了，桌牌也得照摆，这是可以上升到讲政治的高度去认识的。从办会的角度来说，宁可在此务虚，也不得遗漏的。否则，本已告假的某领导突然驾到而无座位，那责任者就得承担“目无领导”的一切可能的严重后果了。
文艺演出已经开始，空座上的领导多半不会再来了。符乾坤也没去看桌牌上的名字，径自坐了下去，与本桌和邻桌的县级领导、老干部们打起招呼来。回应他的大多是皮笑肉不笑或顾左右而言他。坐在5号桌的亲家郑济舟，竟然是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