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之一、锦瑟(一)
——光阴如箭矢般自耳旁飞过,年月像水流般义无反顾的逝去,懵懂的年少时光,又有多少无悔的时刻?只能拢起袖,让手指再次于锦瑟之上轻舞。
沐笙忽然睁开紧阖的双眼,抬起头,右手顺势撑住下巴。
早是夕阳西下的时分,秋风从半掩的窗徐徐吹进,窗外的枫树已然染上殷红,爽朗的随风起舞,并不留恋于安定的枝梢上,如高声欢唱的黄鹂鸟般。
当然,秋天一到,牠们便得要往南飞去,在这儿消失了蹤迹。
他整了整衣衫,重新提起狼毫,行云流水的写着,脚边的篓子里积着一卷又一卷批过的奏摺,另一边的架子上叠着更多的纸张。
把政务全揽在身上,是很劳累的,但是沐笙依然故我。
笔锋唰唰的摩擦着纸页,眼看篓子里的纸卷越来越多,将要满出之时,一封颜色截然不同的信入了他的眼。
信封是全然耀眼的火红色,这东西一出现在沐笙面前,他就明了这信出自谁之手,「谁把这东西弄进来的?」他冷声问道。
「回丞相,这是权尚书派人送来的,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看看...」
「退回去,顺便告诉他,有事请在朝廷上亲送给我,别落人口实。」沐笙淡淡的说,又继续低头改奏摺。
可是那僕从仍不屈不挠:「权尚书一直建议陛下尽快结亲,您都以陛下年纪尚幼拒绝了,今日陛下已非公主之身,想必能...」
「我知道。」他的口气带了烦躁的成分:「我自当会为皇上挑选适合人选,所以到那时为止,你去工部打杂吧。」
那人低头回了句是的,接着告退,没有再多说什幺,直接退下了。
沐笙再次瞄了眼信封,鲜豔的血红色隐隐有种诡谲的感觉,也让他不耐。他逕自拿起那封信,往一人高的灯具里扔。纸张到底还是纸张,饶是再怎幺仿造,终究比不过真正的火焰,不一会儿,火势便蔓延到整张纸上。
闭上黑眸长叹了口气,沐笙起身把东西收拾好:「把余烬拿去丢掉。」
沐笙不疾不徐的走到皇帝寝宫,沿着石阶拾级而上,偌大的寝宫灯火通明,像是夜晚的太阳般,荒谬又令人生畏。
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皇上,我送奏摺过来了。」约莫二十来岁的宫女开了门,头低得要垂到地上似的行了礼:「陛下正在忙,丞相大人可以先离去,奴再将奏摺拿进去便是。」
「别。」他制止:「这世间多的是喜爱闲言闲语的人,即便出自善意,也要小心点。若是因此被抓了小辫子,那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这奏摺我拿进去就好。」「呃,是。」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便听得里头「碰」的一响,上官莺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你、你等等……」虽然有点疑惑,但沐笙还是遵照了她的意思,静静的在外面等着。
上官莺整了整衣衫,尽量得体的开了门:「请进。」而沐笙只是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卷轴都放在她房里,便转身离去。「不称讚一下吗?」他停下了步伐,半侧过身,看到上官莺秀眉微蹙、眼神落寞的样子。
「皇上早已不是小孩了,这些是应该做的事。不过——」他忽然语气一转,「倒也该鼓励一下。毕竟难得皇上记得要向丞相行礼了。」上官莺露出灿烂的笑容向他道别,随后满意的回到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