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强迫自己睡下,可翻来覆去,眼前晃动的尽是肖况成和肖义成的脸,一阵迷糊一阵清醒,刚觉着睡着了,就不知怎么被院子里的争执吵醒了。
天已经蒙蒙亮,我坐起身才发现,头晕沉沉地疼。下了床,也懒得穿鞋,赤着脚踩着坚实的花梨木地板慢腾腾踱到露台一看,院子里竟然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是阿奇。方慎还没从肖家回来,齐遥正跟阿奇交涉。
“我说了唐姐还在休息,让你们先等着!”见对方不听劝,齐遥的嗓门大起来。
“小子,咱们可没闹什么动静!”阿齐一边不耐烦地念叨,一边大声呵斥着手下人搬弄东西。齐遥拦下这个拦不住那个,又不好真跟他们动手,气得直跺脚。
我摇了摇头,南以宸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
念头刚出来,就听楼梯咚咚一阵响,我倚在栏杆上,偏头看过去,楼梯口露出来的果然是南以宸剽悍的身躯。
这人一上来就直奔卧房,见人不在,出来四下一望,看到我站在露台上,皱着眉大步过来,弯腰一把捞起,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把人抱进客厅,扔到沙发上,伸手就要扯开我的睡衣。
我劈手捉住他手腕,怒道:“你做什么?”
“受伤了没有?让我看看。”南以宸拉开我的手,一眼看到脖子里的淤青,脸色瞬间发青,“肖义成这王八蛋居然还敢做出劫人的事儿来,真他妈该死!”
我眯了眯眼,哼笑道:“我没事。昨晚只是个意外,算不上什么劫持。”一翻身就要起来,却被南以宸伸手扣住肩膀,按住了腰:“没事就好。”
“放手!”我紧绷着脸。
南以宸手上力道略微松了松,却不放开我,只软了声音道:“我给你派了些保镖来,也恢复了这里的保安系统,以后出门去画廊什么的多带点人。齐遥……”他犹豫一下,“算了,不要齐遥,我回头让阿齐跟着你吧。有事情随时和我联系。”
对这个专横的男人未经允许,强势侵入自己生活的举动,我很是不满,用力将这人推开,冷声道:“南以宸,我有手有脚有正当职业,不需要别人保护。而且,这是雅园,是我的家。你答应过不再逼迫我,请尊重我的私人生活。”
南以宸咧了咧嘴,一反这些日子的君子作风,重新将我强硬地圈在怀里,邪笑道:“乖!现在道上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南以宸的人。你二哥死了,我跟肖况成的决裂就在眼前。你大哥这人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可不希望第二次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嗤地一笑:“南先生,我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属于您。何况,再怎么说,肖况成也是我大哥……”我没有把话说下去。是我大哥又怎么样,这人还不是刚刚亲手向自己的二弟开枪。
见我沉默地别过脸去,南以宸似乎心中了然,手指轻轻蹭了蹭我脖子里的勒痕,慢悠悠道:“答应我这次,没事我就不会来打扰你。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就只有把你绑在身边才能放心了。”他斜睨着我,指尖探进衣领,在纤细脖颈上轻轻画着圈儿,眯起眼阴沉沉道,“唐薇,我南以宸是个小人,说过的话只当是放屁,未必要遵守什么诺言。”
这无耻流氓!无赖!混蛋!
我愤然,咬牙切齿半晌,也只能答应下来,只坚持还是让齐遥留下。这个青年爽直纯善,还是不要跟着那无赖的好。
协议达成,南以宸果然并不久留,叫了守卫的保镖头目小马来,仔细交代清楚,就跟阿齐离开。临走时趁人不备,还在我唇上偷啄了一下。
阿奇的越野车载着南以宸风驰电掣般驶出了雅园,我站在门廊下,看着院子里来回巡视的保镖,两指慢慢在唇上摩挲片刻,心中不知是惊是怒,半晌,喃喃道:“南以宸,你是想做第二个秦爷么?”
随后的一个多月里,我一如既往地过着闲适的日子,早上去画廊,中午回来休息,有闲情时就读本书,画幅画,李青有邀约时也会去某酒吧或者某餐厅消闲,怡然自得。
初时每次去画廊,小马都要带上四五辆车的保镖护驾,十几个铁塔似的汉子排在画廊内外,就是熟客也不敢上门,岳晓璐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在我的坚决推辞下,小马才勉强同意由齐遥陪着我出门,自己带上两名保镖随后隐身保护。
岳晓璐对于齐遥的归来兴奋不已,可齐遥对岳晓璐的殷勤示好却视而不见,只管一心一意照顾着我的起居。我在一旁看得清楚,却无法置喙。
而这一段时间,南以宸除了几个问好电话,没有再出现,奇怪的是方慎竟然也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是忙着肖二的后事,还是被肖槐给扣下了。
我并没打算打电话询问。方慎来或是不来,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可我却不会想到,这一个多月,墨城黑道的布局发生了重大变化,各帮各派各种争斗如火如荼,最后汇聚成肖况成和南以宸的对面交锋。
齐遥早和保镖们混得熟了,这些日子断断续续打听到不少消息。比如肖二葬礼上几帮人马大打出手不可开交,比如肖槐再次发病住院,比如肖况成不能服众焦头烂额,比如南以宸抢到了肖二留下的大部分地盘和势力,跟肖况成正式翻脸……
小马也算是南以宸身边的人,有事情也都不瞒他。
齐遥多多少少将这些消息告诉我,我只劝他,黑道的事情,我没兴趣,也希望齐遥不要过分关注。我并不想让这个白纸一样的青年真正陷入黑道争端中去。可齐遥旺盛的好奇心哪里会因为我一句话轻易收敛,朝我吐吐舌头,继续阳奉阴违,坐听八卦。
这天,小马又神神秘秘告诉齐遥,他们南哥昨晚抢下了肖家的一批重货,肖况成损失惨重,气得发疯。听说肖家大佬肖槐再次病发,咳血不止,大概是撑不下去了。
我刚知道这个消息,方慎回来了。
这时候我刚午睡起来,洗了脸吃了点水果,正要去画室。方慎上了楼,拦到我面前扑通就跪下了。
“小姐,求你了!”
“什么事?你先起来说。”
我皱着眉,伸手就要扶他起来,却被方慎一把按住:“小姐!肖先生快不行了,他只想见你!求你,求你去见一面!”
我轻轻扒开他的手,抬脚进了画室:“我和这人没什么关系。”
方慎跪着也不起来,跟着我膝行过来,大声道:“肖先生已经叫了律师,打算将肖家交给小姐!”
我整理画笔的手一顿,随即听到笑话一般哈地笑出声来,慢慢转回身看他,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讥嘲:“好!很好!怎么,他当年用我换得了如今的肖家,今天又想用肖家买回我这个女儿么?”
方慎也不解释,只重重磕下头去:“小姐,求你!”
“停下!”我抬手指向房门,少有的声色俱厉,“方慎,你既然是来替那人做说客,就给我滚出去!”
方慎这时大概也已经知道我无论如何是不愿跟他去了,突然站起身,抢上两步弯腰就把我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