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寅不以为然,“我为甚么只想着钱财,利用?还不是为了仇家,为了你们?”
刘彩秀张着嘴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泪眼婆娑的摸索着玉成的脸,“我的儿,你如何就不长进啊。”
虽然夫妻二人说的并不明了,然而经过江武庚所说,又经仇学富核实。玉成此刻完全能听懂二人的谈话内容,如今他只觉得刘彩秀悲哀,“阿娘的心愿儿子知晓。儿子自有思量,阿娘不必悲伤难过。”
刘彩秀捂着脸,“罢了罢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只俩眼一闭,死了去底下跟阎王请罪去吧。”说罢,进了卧室,再不肯出来。
听风院内。
凤孙还未回来。傍晚吃饭的时候,玉成嘟嘟囔囔的说:“凤孙干嘛呢?”
木儿恨铁不成钢的把水杯子往他怀里一塞,“您就别惦记凤小郎了,他不到晌午就出去了,如今还未回来呢。奴看娘子这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下了,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玉成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顺了下去,“去哪里了?”
木儿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奴不知道,青茗只说出去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很。许又是躲到书院里去了。”
玉成早前被仇寅打了一棒在肚子上,又跪了大半天,却顾不得浑身疼的厉害,吃了晚饭后就一心守在门口等着。
木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劝说他回去歇息,“郎君明日还要早起收租,您这个时辰还不去睡,明日如何早起。”
玉成盘算着如何同凤孙解释郑家退婚的事,便打发木儿先去睡。那知道一直到寅时凤孙才一身晨露的推门进来。玉成连忙迎上去,嘘寒问暖。凤孙神情颇为冷淡,推说累了,并不理睬玉成,玉成一把拉住他的手,“谢谢。”凤孙甩开玉成手,“阿耶来人问我,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玉成心中一窒,“我找芳怀,不过是有求于他。”
凤孙似是极其疲惫,似有似无的轻轻点了点头,“本同我无关,阿兄无需同我解释。”
玉成执拗的拉住他,“我心中只有一人。那人,如天山雪莲,幽谷的兰草,海底的珍宝一般。我心中早已被此人占据,却是容不下他人分毫。你不想知道是谁?”
凤孙叹了一口气,“玉成。”他没叫‘阿兄’,却叫了玉成的名字,“玉成,我早已经说过,你心中之人我并不想知道。”
玉成焦急,“这人同你息息相关……”
凤孙打断了他,“你我本非兄弟,如今能得以兄弟相称,实乃是上天的恩赐。那人实在是你心爱,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已有心仪之人,陈教习又已经心仪于你,你便该带着他远走高飞,何必要留在仇家。”凤孙转过身去,声音压的很低,“仇家固然富贵,可是我如今才知道,这富贵其实步步都是血汗。”
玉成只觉得有一根铜锥刺在心头,每呼吸一下都牵扯着血肉,原本那些伤每一处都疼的厉害。他忍不住弯下腰来,捂住胸口。“凤孙,你误会了。”
凤孙却浑然不闻,背对着玉成,声音又冷又干,“我感念你当年救我一命,一心,一心都是为了你好。事到如今,你若是要带着陈芳怀远走,我依然是会为你等打点行囊。只是不要再回仇家了,仇家不会容下你们,更不会容下……”他似是害怕失言,嗤笑一声,“陈教习是何人,八面玲珑,岂能要我个外人干操心?”
玉成几乎站不住,手下却依旧拉的死死的。凤孙似是已经忘记自己的手还在玉成的手里,竟是任他抓着,一动也不动。玉成声音虚弱,“凤孙,你误会了。我对芳怀确是曾迷恋他,可是心中根本就另有其人。”
凤孙眼睛并不看玉成,面容不动,身体却起伏不停,显然是已经动怒。“我知晓你根本就迷恋他。你当初日日宿在芳花院,本就是你迷恋;你得知他原本就是虚情假意,却依旧帮他也是因你迷恋他;他追随你,替你阻了赵堎更是因你迷恋他;他为了你大闹了郑家,你为了他退婚,还是因为你迷恋他。”
玉成哑口无言,只能反复的哀求。“凤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都是……”都是什么?告诉凤孙,这些都是自己拉拢陈芳怀的计策?告诉他自己其实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好,原本就是有图而来?告诉他?玉成眼前突然灵犀一线,他板住凤孙的肩膀,把他转向自己,“凤孙,我知你为何一定要赶我走。”
凤孙目光狐疑的看着他,“你知晓什么?”
玉成将嘴凑近他的耳朵,“你在书房外听到的一切,我都知道了。”
凤孙看起来依然是清清冷冷的,脚下却虚浮起来,几乎站立不住,“那你为什么不走?”
玉成用两只胳膊将他环住,慢慢收紧,“我舍不得你啊,凤孙。”凤孙不敢置信的看着玉成,玉成摸索着他的脸,“在我心中已有一人,珍重非常,此生惟愿于他同度,绝无二心。”摸索着凤孙的鼻子,“清贵从不嫌弃我粗俗鲁莽,良善容忍我无知怯懦。他几次暗中帮助于我,却从来不肯令我知晓。于我亦师亦友,既是手足又是知己。”摸索着凤孙的嘴唇,“他只在我心中,一直在我心中。”两行清泪从凤孙眼中无声的流淌出来,玉成轻轻将唇贴上去,嘬干那两行泪水,又将吻印在他眼睛上,“是你啊凤孙。”一直是你。
凤孙此刻浑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嗓子哑着,“那为何陈教习……?”
“我原本求他替我断了婚事,不想他那个性子……”玉成笑道:“他那个性子,定然是郑家人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他才浑然不顾的撒了泼。”
凤孙抱住玉成,破涕而笑,一会又无声痛哭。玉成将人抱在怀里,心中无限的满足,又有无限的沉重。他对凤孙和盘托出,胜算固然是大了。若是有朝一日,凤孙知晓此举不过是为了双雕,会不会怨恨自己?可是,眼下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能失去凤孙,暂时也不能离开仇家。新洲争夺眼看要有结果了,他这个大棋子,可不甘心一直被人操纵。新洲,未必是仇家。可是。他将唇印在凤孙的唇上,轻易破了他微不足道的反抗,勾出他的舌头,汲取他口腔内的空气。玉成的眼底升起一丝志在必得:凤孙,一定是他仇玉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过渡的不那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