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稳今日隐隐透出一些懒散和倦意来,倒不是说他衣衫不整,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对人爱搭不理的架势来。宋映辉却捧着手中的画卷看得津津有味,哪怕是早上还在念着的贺稳来了,他都未曾察觉到。而贺稳近来也很少遇到一句话都不跟他说的宋映辉,心下约莫也是有些好奇,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宋映辉身侧,站定,然后就着他的手看起那副长画卷来。
贺稳之前讲与宋映辉的地方是在怀山郡还要往东边一些,是能看见海的地方,画卷描绘的正是渔人乘船泛于惊涛骇浪之中的景象,渔人被画得极小,而他手中长长的一柄鱼叉却难以让人漏看了去,那鱼叉直指风浪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潜伏着。
贺稳摸着自己的下巴,觉得宋映辉看得这般入神也无甚奇怪,这副画卷实乃佳作,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笔法……好生熟悉。
“陛下可喜欢这人的画?”
贺稳冷不丁儿地出声,倒是把宋映辉吓了一跳,不过听出是谁的声音,他就安心下来了。宋映辉把画卷递到贺稳面前,说道:“喜欢,看着很有趣。”
“这人如今应是在怀山郡,陛下要不要见上一见?”贺稳又仔细看了一遍那画卷,果然是他识得的那个人。
“怀山郡……是平淹画廊的人吗?”宋映辉因为怀山长公主的缘故,对怀山郡多少有些认识,而且环星图也正是平淹画廊的柳先生供上来的。
“算不上,他应是没去过几次平淹画廊的。”
“贺夫子,和这人很熟?”宋映辉印象中,贺稳从未提过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很熟?”贺稳反问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微微弯了弯嘴角:“并不熟。”
宋映辉看着贺稳浅笑的模样,心里觉得这画卷的作者定然是和他关系极好的,不然绝不会单凭简单的回想就得贺稳一笑。能被贺稳记在心中的,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人呢?宋映辉好奇是好奇,更多却还是不想知道。他绕过原先的对话,说道:“朕不想见他。”
“嗯?”贺稳保持笑着的模样,说道:“臣以为陛下对此人有些兴趣。”
“有些。不过宫中无甚可画的,莫可惜了这才子跑一趟。”
“陛下仁爱体恤,是臣疏忽了。”贺稳听了宋映辉的话,不知怎么想。
“仁爱体恤,便是无所建树之意吧。”宋映辉记得张福海也曾经说过他“宽厚仁慈”,如今听贺稳再这么说,他似乎也明白了张福海想说而未开口的话。
今日的贺稳较往常更为对外物毫不在意,心中强守着的礼数也少了几分,他很随意地回说:“也有此意。”
宋映辉倒是没有受挫,倒是有点奇怪贺稳为何如此坦诚:“夫子还真是直言不讳,与平常不似。”
“陛下也真是处之泰然,与平常不似。”
宋映辉看着贺稳一脸淡然地学着他说话,觉得有些可爱,就“哈哈”地笑了?*缓笏档溃骸半拮灾潮。桓彝鹱源蟆!?br/
贺稳看着宋映辉笑得坦然,嘴角还是抿着,眼角却微弯。他想了想,回说:“臣既知圣明,不敢有所欺瞒。”
“真是……算了,朕说不过你。”宋映辉把画卷一合,放在桌上,用手撑起脑袋,歪着头看着贺稳。
“陛下言重了,臣无冒犯之意。”贺稳总是有理的。
“你冒犯的朕的地方也不少,但你总是理直气壮的。”宋映辉无奈地沉了一下脑袋。
“陛下若是真的觉得臣冒犯的话,便治臣的罪好了。”
“你明知朕不会。”宋映辉从未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