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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本阙静静盯着房樑,乌黑眸子里还透着有神的光采。
自从被魏司容勉强赶上床,强制替她盖上棉被之后,她业已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了,愣是没有半丝睡意。说是这床榻比不得宫里,那是理所当然;只是连睡了好几日的马车,这客栈里的床好歹也比马车来得舒服许多,却仍然久不能寐。
魏司容临去前嘱咐她,一旦有急事记得叩叩墙壁,他就在隔壁。她忍了又忍,等到耳边传来第三次更响,总算笃定自己暂时睡不下了。
都是司容,干嘛那幺早让她睡,根本睡不着啊!
只要一想起之前窗外该有多幺热闹,多少东渊的美人儿在街上携手逛夜集,她就心痒难忍。俗话说得好,东渊出美男,他让她这个慕名而来的人怎幺能忍耐?只是现下过了三更,夜集早已收拾个乾净了,怎幺可能还有人在?她咬了咬牙,深感怨念。
至少……至少让我到外头晃晃吧!
于是她眨了眨眼,试探地唤:「……司容。我睡不着,带我去逛夜集可好?」
等了片晌,墙的另一边依旧没有回应。
「真的睡下了?……也对,都赶了那幺多天的马车,也累了吧。」刘本阙自言自语,尽量不发出响声地坐起身来。地字一号房内不甚明亮,唯有一盏快燃尽的烛灯仍在滴泪。
刘本阙天生有些怕黑,摸索着走到桌旁,又点上另外一盏烛灯,这才叹了口气,坐在床沿。
来东渊的第一天未免过于无趣。虽然司容说过,明儿个就能见着东渊嚮导,但毕竟尚有数个时辰。这漫漫长夜该怎幺熬啊……
她立身而起,走到门前本欲推门而出,又及时收了手。
不成不成,司容似乎说过,他在门上安了点机关,她只要一有动静他便会立刻过来。
她思忖须臾,走到镂花繁纹窗边,又觉得不妥。
这里可是二楼,爬窗不如宫里方便……万一摔死……
她打了个激灵,摇摇头决定不爬窗。
正当刘本阙想出外瞧瞧却不得其法之时,窗上突然有了动静,她闪身避到一旁,只见一截竹管透纸而入,甚是弔诡。
这个莫非是传说中的--
她心念一动,迅速伸出食指堵住管口。
果真如她所料,不出半刻,窗外响起一阵隐忍的呛咳,窗户啪答一声被用力拉开。刘本阙大步一退,就见一名身型矮小的黑衣人蹲在窗棂上,身手看来极为佼捷。
「哪个格老子的堵本大爷的迷烟!」虽然是气音,却也听得出他的确是气急败坏。黑衣人豆点大小的眼紧盯着刘本阙,上下逡巡了一阵子后,低声说了句「残次品」便阖上窗。
徒留刘本阙僵在原地。
残次品……
--残次品?
有没有搞错!
是可忍,孰不可忍。刘本阙几步向前,唰啦一声推开窗子,抬头道:「你才残次!你们全家都是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