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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不愿意,让自己那自私而又隐秘的一点儿心事,在身心暂且放松的时刻,没有寄托的好去处,他将自己的心,包裹得很深很深把。
陆然冷眼看着安静的父亲,不淡定的母亲,她绞紧了手指,这就是父母的婚姻,父亲根本就不爱母亲,她从十几岁就看出来了,偏偏是母亲,自欺欺人,就象她一样,明明知道高樵不喜欢她,从根儿上就不喜欢她,她还要剃头挑子一头热,一门心思扎进去……多悲哀!
屋内没有人讲话,却不得不消化着这浓稠的、沉闷的空气。
张阿姨就在这时敲门进来,她看了一眼三足鼎力、沉默无言的一家三口,说:“安安过不来了,老太太也累了,在后面休息呢。”
陈德明没说什么,放下斗彩茶杯,挥了挥手,张阿姨一转身,马上就走了。
他早就预料到了,安安怎么肯来?上回那样不顾一切地闯进家里,那是多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替她主持公道,可他呢?非但没有,反而扇了她一巴掌,还把立维推给了她。她能不心寒?
安安一早就对他这个父亲,心寒了吧。
他用左手搓了搓右手,那疼痛的感觉隐隐还在,他当时,也真是气坏了,气谁?安安还是然然?都有吧,他的一对女儿,不和睦也就罢了,甚至互相仇视,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另一方面,他确实也给震惊到了,只是不愿相信。
作为一个父亲,有谁乐意把自己的孩子,想得太坏?就是坏,能坏到哪里去。人之初,还性本善呢。他以前经常这样想,然后将所有的不快和所有的憋屈,统统化成了对陆丽萍的恼。她,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他越发疏远她。
安安不肯来,母亲也不露面,他知道,老太太这回,大大的动怒了。而且以前,母亲帮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早烦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今天,他也有责任,如果他早些阻止,如果他不睁一眼闭一眼,如果他不纵着然然……可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一件一件的,加起来,他想想都心寒。
如今,周围所有的人,还有自己的老母亲,都在怒目而视,都在等着他给出一个说法。
他从没有感觉到,像今天这样失败过,气闷过。
“然然,你跟爸爸说实话,你对安安,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有,你照实说出来。”
陆然垂着脑袋,缄默不语。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没有。”
陆然终于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有说话。
陈德明尽量把火压了又压,语气平和:“上回卷宗的事,就是你错了,爸爸也没想到,你竟然……你必须当面向安安道歉,光道歉还不够,还要写书面检讨,包括今天礼服的事,你在材料里一五一十交待清楚,态度必须诚恳,措词必须准确,要详细地写,不能马马虎虎一代而过……”
陆然忍不住了,她又不是他的下属。“爸爸,不是我!”
陈德明盯了她数秒,严厉的,且又恨铁不成钢的:“你再说一遍,什么不是你?”
“都不是我做的!”
“混账!”陈德明气得一拍桌子,“你还敢犟嘴,卷宗一事,我早就派人调查清楚了,全是你背后捣的鬼。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然咬紧了牙。
陆丽萍在旁边劝和:“老陈,上回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陈德明狠狠瞪着她:“就因为我一再纵容了她,才让她有恃无恐,变成今天的样子,你瞅瞅她,咱们家,有谁象她这么坏?!伤天害理呀,安安是谁?是她的亲姐姐,她竟下得去手?”他越说越气,一扭脸,对着陆然说:“今天这事儿,你必须跟我交待清楚!”
陆然干脆把脸甩向一旁。
陈德明怒目圆睁,气得浑身直颤:“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你真是无可救药,病入膏肓了,难怪安安上回那样数落你!”
“老陈,你怎能咒自己女儿呢!”陆丽萍听不下去了:“你凭什么一口断定,礼服的事是然然做的?你亲眼看到了,还是手里捏了什么证据?再说,现场那么乱,那么多的人,人多眼杂,安安打官司就没得罪过人?还是惹了别的什么事,她成天不在你跟前儿,这些你都了解?”
陈德明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陆然却因为母亲几句话,嘤嘤哭出了声。陆丽萍仿佛看到了几分希望似的,只想把这件事草草收场,于是又继续说道:“如果安安真的丢了礼服,怀疑到然然头上,我们也不怪她,谁叫她们俩积了心结呢。但是,我们坐在这儿等了多久了,她不来,怎么和然然两头对质?如果只听信一方,也是片面之词,对另一个不公平。”
陈德明盯着她,冷冷问道:“那依你的意见呢?”
陆丽萍想了想,柔声细语道:“今儿暂且这样吧,等哪天安安消了气,再把姊妹俩叫到一起,好好盘问,是非曲直弄清了,自然水落石出。”
“今天,就过样了?”
“不这样,你还能怎么样。”
“等安安气消了?亏你想得出!”陈德明哼了一声,目光不屑一顾,“若安安气消了,这一篇又该翻过去了!”
陆丽萍脸上充血,心里咯登了一下子。
陈德明又说:“即便是某天,安安愿意坐下来,那然然就肯实话实说了?她们各自说各自的,那时候,又该相信谁?”
陆丽萍张了张嘴巴。
陈德明狠狠地望着她:“你怎么想的,你心里最清楚。但今天这事儿,甭打马虎眼,我今天就要弄个水落石出!”
“老陈!”陆丽萍惊得脸色又白了,跟变色龙似的。陆然也无措地望着父亲。
陈德明咄咄逼人:“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干的。”每一个字咬得极重。
“你……”陆丽萍踉跄着,退后一步,卟嗵一下跌坐在沙发上,丈夫今天这邪火发得,气势迅猛又激烈,好象是专门冲她来的。
陈德明又一扭脸,问女儿:“你上午,可是去过婚礼现场了?”
陆然怔怔的,看着父亲,不知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