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杂志社的办公室整理着新星艺人的采访手记,却突然接到了远在万里之外的老板的一个任务——采访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的现任理事长。
“你不是在大学的时候就在研究二十年前的事了吗?正好趁这个机会去问个清楚,十天之后,学园都市头版新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等不及我的回应,他便像丢掉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挂断了电话。
几分钟后,我的邮箱收到了一个采访时间,大意是让我准时在公司门前等候专车来接人。
我握着手机坐了许久,仍不明白为何这样一个可以引发整个学园都市热议的题材会落到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记者手里。
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理事长。
我默念了一遍这个有些拗口却并不陌生的词语。
提起这个不知到底是男是女的“他”,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二十年前学园都市发生的灾难。
那时我十岁,虽然当时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后来步入大学一时兴起调查后也了解了其中一二,这便是我老板那番话的缘由。不过由于调查的信息大都暧昧不清或残缺不全,所以在这里只摘录一部分具有价值的。
二十年前的五月,学园都市因不知名原因突然陷入对外战争,战争长达五十七天,期间一切通讯、物资、道路全部遭到封锁,学园都市成为一座孤城。
同年七月,对外战争以学园都市宣布战败结束,前任统括理事会理事长亚雷斯塔·克劳利行踪不明,统括理事会分裂为三股势力,主张归顺日本政府管理的改革派、提出重新选举理事长的抵抗派、以及希望学园都市就此解散的求和派,管理层的崩溃导致学园都市失去秩序,几度濒临解体。
同年七月中旬,在日本政府正式解散学园都市前夕,改革与求和两股势力突然销声匿迹,新任统括理事会理事长上台,学园都市也就此重新恢复了秩序。
这简短的两百字概括单读起来便风起云涌,而仔细求证后得到的信息则更加复杂。
不知为何,这场对外战争在书库里被赋予了另一个名字——「惑星(Pla)」。期间七名等级五能力者中的半数参与到反战行动中并最终遭到学园都市除名(我曾经试图查明他们究竟是谁,但书库内部的相关资料都已被封锁),网络上出现大量关于超自然现象的目击证词,而最离奇的便是直到最后也无人知晓这场战争究竟是因何而起,又是因何结束。
在这段调查中我遇到过许多奇特的人,其中一个令我印象尤其深刻,他看起来大我四五岁,身高却超过一百八十公分,操着有些奇怪的九州腔。
由于我的这位被采访者有喜欢加“喵”这样一个尾语的奇怪习惯,以下所写的内容中都已做省略处理。
“情况我大概理解得差不多了。老实说你能查到「惑星」这个词让我有点震惊。啊,别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着我,好歹我是你这方面的前辈。”
“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知道做你们这行的就希望有一天能挖出绝无仅有的惊天秘密一举成名,但是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超过你的想象,它的危险性不是曝出哪个明星脚踏两条船之后被围追堵截暴打一顿的程度。哎呀,我可没在开玩笑哦。”
“要知道你之所以能在这里问东问西多管闲事,全部都仰赖于某个人的牺牲,事情的真相对大多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真的没有你的命重要。也请你不要践踏那个人付出生命才换来这一切的善意。”
他在试图吓退我。这样直白的恫吓让我觉得愚蠢而且有点想笑,但我还是自认为十分高明地收敛了表情。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呢?”他叹了口气,凑到我的耳边慢慢说出了一家店铺的名字:“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下次可以去那里坐坐。”
我猜测我当时的面色一定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男人说的店铺是我常去却从来没对任何人谈起过的,知道这个说明可能早在几个月前他便已经知晓了我的行踪。
“你可能以为我看不懂你在想什么,不过我过去的一个工作伙伴是变脸高手,拜他所赐我们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做。”
我目送着他离开,门外有个身穿女仆装的短发女孩在等他。
他说“我们”,这个词指代的对象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那个看起来天真活泼的女孩,我坐在那里,没来由地感觉到空气中涌现出一阵令我颤栗的恶寒。
对那场变故的调查到这里就草草结束。
不知不觉讲了些题外话,还是说回现任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理事长。
关于他,可写的地方没有多少,但也有很多。
原谅我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语句,因为事实上,放眼整个学园都市,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是谁。
他是继“二十年”后的另外一个谜团。
人们只知道他居住在第七学区内没有门窗及一切出口、完全密封的大楼中,通过重组的统括理事会下达命令,处理学园都市繁杂的公务。
但是除此之外,他的姓名、性别、年龄、相貌、出身全部都是空白。
二十年来各种媒体疯狂地致力于挖掘他的真实身份,各种流言与阴谋论也始终围绕在他身边。
他就像一个幽灵,孤独地徘徊在城市中心,却没有一个人能触碰到他,只留下一些真假难辨的传言,为那张隐藏在迷雾后的面孔增加一分神秘的气息。
而如今,这层迷雾将由我拨开。
约定日期的上午九点,我准时站在公司门外,看着屋檐滴落的雨水准备措辞。
一辆所有玻璃都被贴上黑色反光膜的厢型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从车中走下两名穿着黑色装备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对我比了一个上车的手势。
车厢内包括司机在内一共五人,再加上我就是六人,两人一左一右持枪坐在后座将我夹在中间,另外两人坐对面,黑色面罩后的眼睛平视着前方,看起来对我一点都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