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在机票和茵蒂克丝的脸之间来回看了几次,最终无奈地点了头:“好吧。我那段时间在澳大利亚有一个任务,你自己要去的话记得小心。”
“好。我答应你。”茵蒂克丝微笑着将机票和信纸放在一起,随后被那份一起寄来的报纸吸引了视线。
“为什么会有份报纸?”史提尔也面露不解。
“看样子是学园都市内部发行的,不过看起来并不像是错装进来的。”
茵蒂克丝将对折整齐的报纸打开,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史提尔下意识伸手去摸怀中放的符文卡片。
茵蒂克丝没有说话,只是将报纸在桌面上摊开,指着头版上的一张照片,指尖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
照片是彩色的,被拍摄的是一名坐着轮椅的男子,他容貌年轻,面带微笑,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略显苍白,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膝上,若抱以爱恋的目光去看,那单薄脆弱的身形与暗藏阴郁的眉眼都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
“我以为,他死了……”
许久,茵蒂克丝才吐出一句话。
“看标题。”史提尔说。
那里以醒目的黑体字写着——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理事长。
茵蒂克丝看着那几个字,没来由地感觉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要汹涌而出。
她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二十年前,亚雷斯塔倒台后学园都市战败,城外的叱责与城内的质疑仿佛海潮一般汹涌而来,学园都市所做的仅仅是吞下一切苦果,与魔法侧签署了战败协议、畏首畏尾地发出致歉声明、默默修补着内部的损伤,没有反抗,没有挣扎,只是不断妥协、退缩。
正是这样的委曲求全,让茵蒂克丝无法相信一切都是那个昔日里无比高傲的少年所做出的决定。
他曾经那么骄傲,即便被对手踩在脚底,挺直的脊背也不会弯曲一分一毫。
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磨平了一个人的棱角,改变了一个人的性格,把那些狂狷与倨傲消耗殆尽,让那些曾经最在乎的都变得无足轻重。
如此悲哀。
史提尔盯着照片上男子的眼睛,摇了摇头。
史提尔知道这个人。
二十年前,他站在上条当麻身边,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傲气和灵动,现在却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死气沉沉。
史提尔·马格努斯双手沾染过无数的鲜血,他见过很多种人,有已死的人,有将死的人,有还活着却已死去的人,一方通行属于最后一种,他活着,仅仅是因为他还活着。
“我去和教皇报告这件事。”史提尔取下了嘴里的香烟,露出了相当认真的表情。
“为什么?”茵蒂克丝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魔法杀了他的英雄,我不信他不恨。”
神父这样说道。
史提尔离开了房间。
茵蒂克丝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有些事是她无法去改变的,也许再过不久魔法师就又会与学园都市相互敌视,也许再过不久战火又会点燃。
她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一旦阀门打开,那些半是痛苦半是甜蜜的回忆就会像洪水一样蜂拥而至。
茵蒂克丝不知道那两名少年究竟是何时相识的,也不知道他们从并肩战斗到十指相扣又经历了什么。
那两个人之间似乎从来没有类似于“我爱你”的誓言,相反的,记忆里的他们总是吵架,经历与思考方式决定了他们的处事准则总是背道而驰,甚至需要靠厮杀来决断,但生死关头,他们仍能相视一笑,坦然将背后托付给对方。
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就像一株藤蔓上的两生花,在迷惘时相互扶持,在绝望里互相舔舐伤口,不需要誓言,也不需要承诺。
可能正因为如此,当一个离去,另一个才会如此痛彻心扉。
“史提尔,不是魔法杀了他的英雄,真的不是。”茵蒂克丝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是我们杀了他的英雄。是我们做的。”
不只是英雄,还连他都一起杀死了。
「惑星(P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