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不管间桐雁夜用什么法子恢复了健康还不怕黑泥，魔术就是他的短板，肯尼斯有一百种手段摆布他。
正如此想着，肯尼斯的直觉突然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虽然月灵髓液没有半点反应，但他还是不放心地环顾了四周。
什么也没有发现。
第八十四章
肯尼斯把警戒提到最高，紧张地环顾四周。哪怕月灵髓液和自己的探测都证明一切平安，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底沉甸甸的，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天上有什么东西飞过。是虫吗？可是从那个高度，不可能对肯尼斯产生什么威胁。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他微微放松了僵硬的脊背，却见一道暗色的流光从天而降。
落到了间桐雁夜的手里。
“那是……！”肯尼斯看清那样东西的形貌，顿时全身如坠冰窟。细长的钢管闪着幽冷的光，下面可以看到木质的托座和握把，这些细节原本应当是被夜色掩盖住的，但是在肯尼斯心中却是无比清晰。
是那把枪。被韦伯归还给爱丽斯菲尔之后被所有人遗忘，却又被间桐雁夜的虫子发现而交到他手中。
肯尼斯强行抑制住尖叫的冲动，拔腿就跑，月灵髓液卷住索拉和韦伯，包裹着三人向侧面滚动，而肯尼斯就像笼子里的仓鼠一样拼命地倒腾着腿，却总也跑不出自己想要的距离。
他心底一片冰凉。目标太大了。那把枪的致命之处在于它甚至不需要击中肯尼斯，而只要击中与肯尼斯有联系的月灵髓液就可以伤害到他本人，所以肯尼斯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除非他肯撤掉月灵髓液、放弃韦伯和索拉、冒着被黑泥淹没的风险独自逃走。
脑海中转动着疯狂的念头，但是在肯尼斯将其付诸实施之前，他听到间桐雁夜以嘶哑空洞的声音说道：“站住。”
肯尼斯真的站住了。很大一部分是本能反应，但是他也为自己找到了借口，比如暂时稳住对方以寻找胜机之类的。
索拉这时终于不以为然道：“不过是一把手枪而已，你也不用这么狼狈吧？”
肯尼斯没有回答——她不知道那把枪的可怕，大概在肯尼斯之前也只有卫宫切嗣知道吧……等等，如果没有人知道的话……
正在这时，间桐雁夜又说：“交出圣杯吧，然后你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肯尼斯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赌一把。他说：“我如何才能相信你呢？如果你在得到圣杯之后仍然选择开枪的话，我还不如选择相信这把枪无法洞穿我的结界而继续进攻呢。”
“嗬嗬……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站在那里呢？”间桐雁夜发出诡异的笑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肯尼斯镇静的假面，“的确在拿到这支枪以前老朽并不清楚它的威力，但是看你的样子，它对你的威胁恐怕还超出了老朽的想象呢，嗬嗬嗬……”
输了。间桐雁夜的老辣是肯尼斯所没有想到的——或许应该说，站在那里的已经不是间桐雁夜而是别的什么人了。但是这些都无关紧要，肯尼斯已经被那人抓住了把柄，现在是为生存……或者为有意义的死亡而战的时候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忘记伴随着魔术回路暴走而席卷全身的剧痛和那之后的绝望，冷静思考。
对方现在也还没有开枪，似乎可以排除他想要直接杀死肯尼斯的可能；但是，另一种可能性——也即对方作为正统魔术师而不会使用枪械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这样的话，随着时间的推进，对方对于枪械的了解也会加深，也就是说，不能使用拖延时间的战术。
肯尼斯的面孔无声地扭曲了，恐惧、悲叹和讥刺的笑容混合在一起，令他的神色显得狰狞可怖。然而，他手上的施术动作却一丝不乱，简直如同抽离了感觉的机械一般。
投影魔术——对于肯尼斯这样的魔术师来说异常鸡肋的魔术，此时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以月灵髓液伸出的一根触手作为凭依，肯尼斯在其上做出了一个有着鲜红色截面的柱形结构。
“好吧，你赢了。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柱形结构——不，那是肯尼斯整套发声器官的投影——发出了跟肯尼斯一模一样的声音，“拜某人所赐，圣杯马上就要填满了，也希望你不要再去找我的从者们的麻烦。”
与此同时，肯尼斯的口唇蠕动着，语声几不可闻：“本人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以埃尔梅罗学派领袖的身份，解除与埃尔梅罗学派学徒韦伯·维尔维特的师徒关系，剥夺其行使神秘的权利，直到他复归埃尔梅罗学派！”
月灵髓液在肯尼斯的授意之下，将圣杯以极高的速度扔出了结界之外。看到圣杯挟着一股劲风迎面飞来，间桐雁夜——或者说，间桐脏砚的分身——也不以为意，立刻召唤出大量的飞虫将它拦下。
韦伯惊恐地发现自己全身的魔力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甚至连魔术回路都沉寂下去，再也感觉不到了。
“老……”他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见肯尼斯突然转过身来盯着他，双眼发出妖异的光芒。
“Hypnotize（催眠）。Deprivantconscientiae（意识剥离）。Itautrevocet:adSaber（撤销条件：见到Saber）。”肯尼斯趁着间桐雁夜的注意力被转移的那一刻，迅速对韦伯使用了催眠术。他急促地命令道：“韦伯，立刻带着索……”
“啊——！！！！！”索拉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大声尖叫，彻底盖过了肯尼斯的声音。
“……去找Saber！”肯尼斯结束了自己的命令，稍微有些郁闷地看着双眼呆滞无神的韦伯因为没有听到索拉的名字而独自冲出了结界。
但是现在也不是郁闷的时候。间桐雁夜已经接到了圣杯，正因为索拉那一声尖叫而重新把视线投向了肯尼斯这边。
失去了神秘又被剥夺了意识，黑泥已经没办法对如今的韦伯造成什么伤害了，肯尼斯还转移了一枚令咒到他手上，可以说Saber那边再也不需要担心了。现在只要撤掉月灵髓液迅速逃走，然后让Saber和Lancer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肯尼斯突然从喉咙里挤出了几声干笑，笑得整个人都蜷曲下去，双臂抱着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索拉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也被这一幕吓得停在原地。她竖起耳朵，隐隐听见肯尼斯声音怪异地自言自语：“区区一把枪……”
是的，肯尼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灵上出现了多么巨大的漏洞。只是面对那支枪而已，他甚至连反抗的念头也升不起来就被逼到了崩溃边缘。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被黑泥引动的负面情绪终于爆发出来，转眼之间，肯尼斯周身的魔力波动就有了混乱的迹象。
“立刻离开吧，索拉，除非你想要和我死在一起。”肯尼斯突然大声说，然后不等索拉表态，便让月灵髓液紧紧包裹住自己，以被爱丽命名为“水银侠”的姿态合身扑向了间桐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