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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海棠花未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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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好奇心满足了,于是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说道,哦,原来白先生本名叫做沈云秋。

然而大家都已经叫惯了口,实在改不过来,下次再见到白文卿,还是按着以前来,尊称他一声白先生。

白文卿一个人在徐州住,他那些家人都在青岛,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呢,没有人知道。

他是文人,在报刊玉堂梦的副刊上连载文艺小说,笔下人物总是毫无例外、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剧结尾,那些个读者们往往会寄信来,总觉得他该写些个圆满结局的故事。

然而白先生也一直没这心思去写,唯一一次想撰写结局圆满的小说文章,还是因为当时另一个文人在墨菊客报刊上登了一篇文章,看了这文章结局的人都大呼难过,这其中也包括白先生。

他看了,觉得不忍,长吁短叹的,总觉得结局太悲,就动了为文中人物改写结局的心思,在这种时候他便承认看文就应当是图个乐,这世上悲剧本就那么多,文人不应该又凭空在文章里造出许多悲剧来。

然而到他动笔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都没放过自己笔下的那些人物,改写的结局还是悲剧,只不过是把原文章结尾的死别改成了生离。

人问他为什么,说道:"只要先生愿意,笔下的那些人物儿不还是可以有个圆满结局,快快乐乐生活么?"

白文卿放下那登了文章的报纸,他不说话了,只是神情很凄然。

说起白先生,必又得说起九爷,白先生文人风骨,九爷又是何许人也?

男旦、名伶、专唱昆曲的,这便是九爷,可好像又不足以把九爷概括出来,呀,就慢慢讲起吧。

自古那爱戏的票友,但凡见了那戏台子上唱念做打的生旦净末丑各色角儿,都得从心底尊称一声伶人。

要有不尊重的呢,就一口一口的戏子叫着,在他们看来,总觉得是娼妓戏子不分家,戏子既是娼妓,自然是可以玩一玩的,这说起玩儿呢,自然是什么新鲜玩什么,青楼里那男倌,戏台上那男旦,端的都是新鲜,男人玩女人不叫新鲜,男人玩男人,那才叫一新鲜呢。

可是没人敢玩九爷,九爷是凭自己本事吃饭的伶人,并不是那供人玩乐的戏子。

九爷艺名为昆九,本姓却不叫昆,他父亲是那戏剧大家徐世良,母亲是徐家的第五房姨太太,这五姨太呢,是江南苏州人,地道的姑苏美人,要说起来,这五姨太之所以能进了徐家的门,就为着这徐世良爱听她那一口软糯糯的吴侬软语。

九爷大名叫徐淮宣,小名淮九儿,从他父亲这辈再往祖上三代数起都是梨园子弟,自古伶人界传着一句话,说是不抽大烟,不过一千,这意思呢,就是作为一个梨园行名角儿,不抽大烟?简直是自掉身价!

可在徐家戏园子里,并没这句话,九爷的父亲徐世良严令禁止自家人和大烟染上任何关系,徐家家教很严,徐淮宣自小别说抽大烟,连烟枪都没见过,所以他那一张脸就比那些个抽大烟的同行伶人显得精神多了。

徐淮宣一张脸长得很好,象牙白的肤色,眼睛大而明亮,笑起来的时候就露出一对小虎牙来,性子很耿直,生了气就爱找人打架,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老虎,他那一张脸长得稚气,总让人觉得和他那暴脾气不相符似的。

他原本不意做旦角儿,觉得作为一个男子,描眉画眼涂脂抹粉就已经很不能忍受了,还要再站在那戏台子上装模作样咿咿呀呀地扮着女人,更叫人酸牙,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想唱的是武生,还得是京剧里的武生。

可是谁叫他一张脸长得恁好呢,不唱旦角儿真是可惜了,家里人的意愿是不好违背的,九爷便只好扮起了旦角儿。

出身为梨园世家,十七岁登台献唱,因为模样儿好牙口好,唱了昆剧牡丹亭中的游园一折,扮的是闺门旦杜丽娘,身段台步自不用说,光是那一段皂罗袍唱出来,就彻底把底下票友们给征服了。

那时九爷还不叫九爷,票友们都称他为小杜丽。

事后成了小杜丽铁杆粉丝的一位票友说,他从那小杜丽吴侬软语的水磨腔中没听出来姹紫嫣红,也没听出来断井颓垣,他听出来了高山流水苍苍,独上高楼自矜,娇而不怯,丽而不媚,难得那么一股傲气,还有那水袖,三下四下要叠好,背后可都是下的真功夫呀。

一晃几年过去,小杜丽早已改了名号为昆九,愈唱愈红,人都叫九爷,比起那些二十多岁才刚刚登台初露头角的新秀们来说,九爷绝对算是一顶一让他们羡慕、妒忌、愤恨的对象。

可不是么!梨园行讲究的是根据即在年轻,出名可也要趁早哇,九爷可是十七岁就成了角儿的,惹人嫉妒,实在是惹人嫉妒。

徐淮宣对此倒没多大反应,他还是心心念念着他的京剧武生,在戏台子上扮旦角儿的时候,他总觉得不是滋味儿,他是被逼的,而逼他的正是他最亲的家人,这种时候他甚至开始讨厌起自己那张脸了,对,他为什么唱起了旦角儿?就是因为这张脸!

而他最烦的,就是那些个天天追在他屁股后头的票友们,他巴不得自己没一个票友,这样才好名正言顺地和家里人商量说不扮旦角儿了,才好痛痛快快地去唱武生。

☆、徐淮宣

徐淮宣台上台下两幅面孔,他那些个票友们私下里是不敢去惹他的,也就只敢在剧院里戏散场的时候调笑几句,就这还要悄悄地说,生怕徐淮宣在戏台上听见了,冲下来给自己来上一拳,他不是没做过这事儿的。

那青轩帮的黄文武就是前车之鉴。

说起黄文武,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角色儿,有名的地头蛇,连街上那些个配枪的巡警也怕他几分,徐淮宣不管这个,但凡惹了他,他眼里是不认人的,就是那督军来了,也照打不误。

大概是一年冬至前后吧,黄文武带着几个手下到剧院里听戏,一落座儿,看见戏台子上那徐淮宣扮的五旦,嘴里就吆喝一声,笑道:"这戏子是个男的?不知道滋味儿和女人比起来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他那些手下就跟着他哈哈笑起来。

黄文武坐的是靠在最前面的戏座儿,天生嗓门也大,徐淮宣当时在戏台子上听见了,也不说等戏唱完,立马就从台子上蹦下来,冲着黄文武那脸就狠招呼了一拳,他那些个手下愣了,好家伙,如今这戏子当道不说,倒还敢反天了?

徐淮宣揍了一拳还不过瘾,又一把踢翻那圆桌戏座儿,茶盏酒水一股脑儿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黄文武火气蹭得一下冒起来,叫他那几个手下:"给我狠狠收拾这下作戏子一顿!"

那几个手下围住徐淮宣,谁知道这戏子一股狠劲儿,唱戏的都练过腿功,他就把腿抬高,往几个围着他的人脸上招呼,其中有一个近来总是犯牙疼的,还吐了颗牙齿出来。

这时候底下那些票友也都冲上来了,狂呼烂号地哇哇直叫,逮着那几个围着徐淮宣的青轩帮手下就是一顿狂揍,他们也不怕青轩帮的事后算账的。

黄文武当地头蛇久了,还没见过谁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过,过后和那几个手下鼻青脸肿走的时候撂下狠话,说是明儿下午一定带齐了弟兄们来,非得叫徐淮宣丢了半条命,再顺带着砸了这戏剧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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