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兴许这元曲意境太凄恻,也兴许江澄唱歌真的如他所说不那么好听,一句“夕阳西下”还未唱出口,柳清歌便寻了个由头打断了他:“江晚吟,我们还没给马取名字。”
歌声戛然而止,江澄“哦”了一声,道:“我来取?”
柳清歌点了点头。
江澄蹙眉,捏着下巴上下打量它的坐骑,绕马走了一圈,陷入了苦思冥想,柳清歌边看他边想,江澄这样的人,既能画出那样好的画,想必给马起名字也极是风雅。
结果江澄绕着自己的马走了一圈,道:“我这匹马通身雪白,本来可以叫小白,细看却能见它背上的串了些棕毛,那便只好叫花花了。”
柳清歌脚下一滑,指着自己的那匹道:“那它呢。”
总不能叫绿绿吧?
江澄一本正经道:“它们是兄弟,哥哥叫花花,弟弟自然要叫朵朵了。”
是以,江澄和柳清歌骑着花花和朵朵向南一颠一颠地回了云梦,金凌向北直接回兰陵,于是舅甥俩在官道上分别。
金凌神情有些凝重,说:“舅舅,我这便回金麟台去了。”
江澄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毕竟金凌也大了,他虽有一肚子话,倒是老生常谈,别的也再没什么可交代的,说多了小孩儿还嫌他啰嗦,于是点点头道:“好,你走吧。”
倒是金凌一反常态,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的话,什么他不在时保重身体,什么切莫急躁,什么少喝点酒的,江澄起初听得很受用,后来也烦了。只金凌却没什么眼力见,得啵得啵的,给自己说完了又如数给柳清歌念了一遍,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江澄上前弹了金凌脑门一下,嗔怪道:“你废话怎么那样多,又不是生离死别,下个月你的冠礼还要见呢。”
金凌黯然,心道下次再见面,恐怕再没有说这些话的机会了,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了,偏偏还要在江澄面前强颜欢笑,不由心中一痛,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然将江澄抱住了。
江澄被金凌抱住的一瞬间懵了懵,整个人僵成了一条,他已经数年没被人这样抱过了,上一个抱他的人也还是金凌,他那时还很小,身上还有股奶味儿,此时的金凌已经和他差不多高,身上是金家常用的熏香,牡丹与沉木交汇成的气息雍容端方,也不知何时他的阿凌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长大了。
只是孩子气得很,做了宗主,还要赖在舅舅怀里撒娇。
金凌怕被江澄发现不对,只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他最后一次看了江澄一眼,道了句“保重”,再不敢回头,只怕眼泪会夺眶而出。江澄愣愣地看着金凌一跃而起跳上了马,一扬鞭便走了,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五味杂陈。
官道上青草萋萋,天边朝霞辉映,江澄看着金凌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出视线,心里渐渐空了,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他愈发有一种自己在失去金凌的预感,也不知站了多久,柳清歌突然喊了他一声:
“江晚吟。”
江澄回身,抬起头。
柳清歌放轻了声音,又唤了他的名字,低如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