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瞻垂上眸子不敢去看他抚唇时的呆愣,“呆子!”唇边提起抹轻笑,发自心底的愉悦,“我……禁军统领的立场我也想借这个时候来分清楚,我知道一网多鱼可能导致鱼死网破,但我们没有更多时间了,北漠在这边的动作其他各国也一定有所察觉,如果不尽快把钉子拨出,血洞会越来越大的!”
秦纵缓步走到他身后,从背后轻揽住他,“臣会是你最利的剑,最忠贞的盾,做你自己想做的!汝之臣,永不背弃!”
裴子瞻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抱住自己的手上,抿着唇边的笑意,“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再去看看白安的墓吧!我……想去……跟他告别!”
秦纵不知道他等这句话有多久,那个虽对殿下无情爱,但一直占据着他内心最柔软角落的兄弟,一个无法动弹的已逝之人,也是自己曾经的兄弟,终于要把位置让出来了,是不是,殿下的心,开始会看到自己,真真有种死而瞑目的感觉。“谢谢,殿下!”滚烫的叹息就呼在自己的耳边,身边这个人给自己真实的心跳感觉。
☆、死祭
“怎么样,你们逼死我儿子的时候有想过今日这般场景吗?太子殿下,还有远离此地金碧辉煌宫殿里的帝上,你们体会到了吗,这种求助无门的恐惧。”许文昌有些癫狂的看着裴子瞻,像是痴迷,“如果他还活着,是不是也跟你一样,长高,成材……是你,都是你……”怒指裴子瞻,声嘶力竭,“你从出生就是个错误,是个天地下最好笑的笑话,男人生下的孩子,哈哈,哈,可偏偏你还要去勾搭那个孩子,他……是个天才啊,从小就是个天才,为了降低外邦的身份,为了将来可以在穆家,南陵埋下个定时弹药,从出生便成了穆府的小少爷,他……很像他的娘亲,聪明却又天真,本来一切都没问题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妖孽,你这个怪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因为喜欢你,知道裴赫宸留不住他,他居然去为你去自尽,雨夜走进死亡,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棺材里是怎么度过的,从挣扎到窒息,都是因为你,到后来尸骨无存……哈哈哈……天道有轮回,今日,你们就要为他的死付出代价,我要让你们活祭……活祭我的白安!”
许文昌面容狰狞,痴痴地笑,笑了许久,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还有我的筝儿,我的筝儿,我的亲妹妹,都是因为你们,我等这天好久,等到天都黑了!”
秦纵把裴子瞻护在身后,环视着周围伺刀而逼的士兵,“刘统领,当真不再想想?”
刘真低着脑袋,不作回复。秦纵侧首看着身后的裴子瞻和一概众臣,“许文昌,你连这些平日里朝夕为友的大人也不管了吗?”
“哼,不过一群愚笨腐朽之人,连一个卧底都没有发现,哪来的挚友,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墙头草罢了!”
“啧啧啧,当真无情!”谢乾元摇头笑了笑,裴子瞻把手放在他的肩头从他的包围圈里走了出来,“你知道白安在东宫的一株最显眼的茉莉花盆里藏了什么吗?”裴子瞻直视他癫狂的目光,毫不畏惧,“一封卷宗,一封关于他当年如何查探穆夫人行踪的卷宗,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再查下去了吗,因为他害怕真相与他所面对的现实格格不入,一个一直以忠烈刚正为标杆的少年将军,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把自己寄养在自己妹妹家里,一直看着他成长,却一直骗着他,自己原来是他国卧底的孩子。他愧对于生养自己的穆家将军,又愧对于军营里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愧对自己一直以来奉为信仰的东西。你又有没有真正清楚他的作法,他以死明志,他不愿成为你的刀,你反向对兄弟的剑,他想阻止你,可是又怕你没能理解,于是他死得很莫名其妙,自尽得很高调,希望你会明白,能阻止你,不要一错再错!”
“荒唐,不过是你骗人的鬼话,你这个居心不良的妖孽!”许文昌一把提住他的衣领,被秦纵反按住他的胳膊,裴子瞻看着他与记忆中那个白衣少年极为相像的面容,不怒反笑,仰天长笑,“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把卷宗放在东宫最显眼的花盆里,一个极为让人发现的地方,若有人看到,不就很快就会怀疑到你身上吗?那他为什么要让别人发现呢,他为什么拼了命要保住我!”说到这句时裴子瞻几乎是怒吼出声,也扯住他的领口,喘息着吼道:“作为生父,你对他做了什么,到底有没有一刻是为他着想,从出生到成为一个少年天才,他只是想在最后以自己的死结束你的做法!”
“作为军人,披上战甲的一天,不是为了国,也不是为了家,只是为了安宁,为了不再屠戮,你违背了他的初衷,让他含恨而终!”秦纵看着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重拳捶了过去。
☆、成王败寇
“哈哈哈……为了北漠,他……死得没有尽其责,他……死得太快了……哈哈哈……愚蠢愚蠢……呵……那又怎么样,你们还是会死……屠戮?”
“许文昌!收手吧,本宫不介意与北漠正面交敌,但,你的做法,实在不齿!”
“收手?呵,你以为还有机会吗,我这么多年在宫里的死士怕是早已把你的父皇置于死地了,而你们……我没有收手的机会了,北漠,我是回不去了,但我还可以为它再做最后一件事,其他人,我已经顾不得了!”许文昌对刘真做个下手的手势,转身欲走向校场高台。
刚走上台阶,眼前就出现了一重黑影,“许大人,别来无恙!”西子殷扶着裴赫宸从高台上走了出来,像看着蝼蚁一般的不屑,“不好意思,你的死士已经成了你们北漠的烈士,节哀!“
“你……你们!”许文昌抽出佩剑朝裴赫宸直刺过去却被竹青冷剑一挑直接弹开,跌落高台。
裴赫宸看着倒在地上痴痴呆呆的许文昌,重重叹了一声,“你是孤亲选的丞相,孤不想太为难你,北漠那边你也不用想了,孤与西川做了交易,他们的军队还没过西川就被拦了下来,就算现在正面与西川对敌,至少也要五天才会到达南陵,而你,和那些因你今日之举而暴露的北漠卧底今天就会被连根拨除!”许文昌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裴赫宸,那个他跟了半辈子的帝王,那个送自己儿子上路的帝王,那个当初以草庐之礼奉他为丞相的帝王,眼里只有冷漠,只有怜悯,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挥舞着袖子在地上扑腾,“明明我还有禁军,明明我控制了这里,你们凭什么……凭什么可怜我!”
“本将军怕是忘了告诉相爷了,禁军统领现在在行宫地牢里呆着呢,此刘真非彼刘真,此禁军也非禁军,不过是破狼军和副帅闲得无聊陪你演得一出戏而已!”秦纵笑得有些痞气,无骨地倚在裴子瞻身上,“你知道我们殿下到今日你动手才彻底对你寒了心吗,本将军训练破狼军化整为零有多少时日,若非你设计让小公爷在深林伏击我们不至于让你所有手段都被识破。你百密一疏,居然会在刚见他不久就把卧底名单给他,是想你以后也回不去了给那些人在北漠谋个好差事不成?”
“成王败寇,多说无益,许某既然来了南陵,从未有过活着回去的心,其他人也一样,只不过想在家乡立个衣冠冢罢了!是我怕有炸,给了你们喘息的机会,就差两天,但北漠的铁骑是不会放弃征服的!”
许文昌死后,朝堂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宸帝摆明了要给太子放权,一切改动都由太子作主,自己则以老臣大换心力交瘁为由整天留在新建的钦星殿,明正主顺地为南陵祈福。太子重新请出德高望重的老太傅暂为相爷,谢乾元为御前总督,冼瑜为户部侍郎,其他仍保留在朝的副侍郎则暂代侍郎一职,等春试过后再重新调整。所有的一切,只有太子妃依旧没有什么升降。而此刻傲娇的太子妃跪在钦星殿的大门“哭诉”,“苍天无眼啊,天道不公啊!”
☆、太子妃升职记
钦占殿内陪国师逗留鲤鱼的宸帝实在是听了一早上也听腻了,打发了下人来,“告诉太子,太子妃德行不仪,让他带回去好好管教!”“是!”
“他嚎了一早上不就为了你帮他去这么一说嘛,何必饶了他!”国师手一抖,一大把鱼粮都被丢了进去。
宸帝宽袖一挥,又有宫奴往池水里倒新鲜小鲤鱼。
“他这不讨喜的,不是怕扰了你的清休嘛,无妨,反正过一阵子他就要遵守诺言为我儿去征战四方了,快活不了几天!”
“也就你最会算计!”
“不都是为了咱儿子嘛,那臭小子之前为了让我演重病,每天往玉泽宫里运大批臭死人的药,不把这气出了怎么可能!”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