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门口的路边,有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和谷羽搬过来那天,送他来的那辆一模一样。我心里立即“咯噔”一下。
是他要走了……可他跟经纪人请的假,明明还没到期。
我在民宿门口看了看,见里面大厅有不少人,便没有进去。可也不想走。于是在门外呆着,为了显得不那么像个傻子,我点了一根烟。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女人风风火火从里面出来了,打着电话,经过我身边。我听了一耳朵,分辨出是谷羽工作的事情,大概是节目组要他进组了什么的……
具体的,不怎么确定。
我犹豫着要不要进民宿,往前走了两步,踏上走廊,往里探头。
正巧,谷羽在与人谈话中抬起头,视线有余光瞥到我。顿了顿,目光实打实落在我身上。接着他和交谈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略带歉意地离席了。
他向我走来,我们在走廊下相对而立。
他抿了抿唇,看着我,说:“煦哥,我得提前回去了。”
我猜我的笑容一定挺苦的,因为他的抱歉中好像有点心疼。我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点点头,笑了笑。
“我看出来了。”我说。
“煦哥啊……”他低声喊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似的。
我很想打破这个僵局,然而我跟他一样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他会走,但不知道会这么突然。刚刚醒来那会儿,我还在想要找个机会好好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我又想起我昨晚说的,“我们又不赶时间”……不,我们挺赶时间的。
“唉?这是大厨?”身后有个声音问,我一扭头,看到刚才打电话经过我身边的人又回来了,此刻正打量着我,眼神有探究,有防备。
我猜,这就是徐然。
果然,谷羽介绍:“这是我的经纪人,徐然。”
我对徐然伸出手,说“你好”。徐然跟我轻轻握了一下,脸上挂着礼貌性笑容,道:“听说你这些日子给我们小羽做了不少好吃的,把他不吃东西的毛病都治好了,谢谢你啊。”
我笑笑,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我直觉里最想交待她,以后怎么照顾谷羽的饮食,可是这好像显得逾越。
但除了这些,客套话我又认为没必要说。
“对了,你能不能再给小羽做一顿饭?刚好有人给我送了两条美国顶级五花肉。”徐然又说,还侧过身,准备再回保姆车那边去。
谷羽一脸不可置信:“什么人啊,你跑来出差还给你送五花肉?你还大老远的带来?”
“你说是什么人?谁能这么关心你的吃饭问题?”徐然回视他,语气凉凉的。
谷羽顿时不说话了,目光瞥了我一眼,面露纠结,片刻,道:“应该是我一个朋友特地让徐姐带来的,那个……”
“我当然会给你做这一餐,你喜欢什么口味儿?”我接过话。
他有点心不在焉,不是对我这个问题不在意的心不在焉,而是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想,无暇顾及的心不在焉,回道:“我以前吃这个,都是西式做法,但你这里可能厨具不合适……”
我说:“那我见机行事吧。”
“嗯。”他点点头。
徐然招呼我,又让谷羽回大厅去,谷羽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了一会儿,回去了。
我便随徐然走到保姆车去拿肉。
“你和谷羽,是什么状况了?”徐然问。
她的直接超出我的预料,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只好把谷羽昨晚对我说的话,总结出大意回给她。
她笑了,神情姿态都像大人看小朋友玩闹:“那么,你打算来北京吗?”
“我不知道。”我直言。
她的笑里又加入了“可笑”的成份,说:“那你还是多考虑考虑现实吧。他呢,是为了你跟我吵过两次架,还说你们很合得来,很多话聊,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云云……照他说,你很了解他,但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他不是个好的恋爱对象。”
我们网聊的时候,谷羽确实跟我说过他的感情经历。也许,算不上感情经历。
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感情体验”。也就是遇到过很多人,深深浅浅的交往发展过多少段他自己也数不清楚,远比我知道的绯闻对象要多。
凭他见我第一面就见色起意,我便能想象他的“感情体验”都有多么随意与短暂。可我还是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也许是过分自我感觉良好——他对我,和对他那些“体验们”不一样。
如果非要为这份自信找个来由的话,大概就是,他原定三天勾我上床的计划,拖延了两个多月,最后却跟我交流起了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