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将那张纸放到旁边,阿诚看了看,问了声:“账目有问题?”
“有,不过你提点一下,也别让他们查的太深。”
“梁仲春那边需要打招呼吗?”
“不用吧,他也没有蠢到那个地步……阿诚。”
“恩?”
明楼将视线从报表上抬起来,仔细看了看他。阿诚正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把手上的油渍擦干净,此时已经拿起了那张纸。
“我出去打电话。”
他走到门口,将手里一个油纸包往垃圾桶一扔,扭开门把出去了。
这一个上午明楼再没见过他,直到一缕太阳光大咧咧的照到他办公桌上,明楼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足够长的时间。
他嫌弃钟表声,不爱在办公室里头放那些花哨的西洋钟。
但是却酷爱手表。
他曾经抽出一整天的时间在瑞士的钟表街闲逛,然后挑了款式,匠人用细小的卷尺量了他手腕的宽度,然后温和的致歉。
“不好意思先生,修改表带会话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您可以随意在外面逛逛,到时间了再来取。”
明楼没有遵从他的建议,只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来——这也是钟表店的操作台。
事实上明楼是一个无法让自己散漫起来的人,他连休闲活动都带着足够的目的性,比如他认为运动是最好的爱好,至少可以锻炼身体。
不过期间他却并未找其他的事来做,只是看着那位老人将表达改到最适合的尺寸,最后还将后盖打开,检查了一下齿轮运作的情况。
明楼赞叹道:“很精细,您的手艺一门艺术。”
他看自己手腕上的表——他选的这一块不过是普通的样式,白色底盘黑色指针,不像时下年轻人们追捧的各种装饰。
但是价格不菲。
那老钟表匠和他说,功夫都花在里面。
说这话的时候老人敲了敲表盘,给明楼打了九折。
他打电话到秘书处,却没有人接听。
明楼看了看时间,午休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午休期间的事宜都由阿诚负责,因此秘书处也并未留人。
他自己摸到侧间,从桌上的铁罐中倒出咖啡豆,新政府办公厅里头的咖啡机好像还是从国外直接带回来的,连按钮上刻的也是洋文,大概是哪位细心,用白色的纸片写了对应的中文贴在一旁。
明楼看他字迹清秀,猜大概是个姑娘。
咖啡豆要磨碎了才能用,明长官难得偷闲,就那么抱着手听了半天“嗡嗡”声。
明楼只喝黑咖啡,小小的一盏骨瓷杯,越发显得黑,连勺糖都不爱放。
这个习惯延续了很多年,并且看现在的样子,大概还会一直延续下去。
明家另外的三姐弟都抱着好奇心,想尝尝这让明楼钟情了那么久的东西该是个什么口感,到了最后却只有明台强装镇定的点点头,肯定了自家大哥对于咖啡豆的鉴赏水平。
至于口感,不提也罢。
相比下来不知道阿诚是不是小时候牛奶喝多了,不知怎么的就喝出感情来。
明楼曾经见过他这位弟弟喝咖啡。
直接拿煮熟的牛奶往杯子里一重。
人家都是往咖啡里头兑牛奶,只有阿诚是往牛奶里头掺咖啡。
他想这小兔崽子也越来越不城市了,非要做些表面工作,喜欢喝牛奶便直接喝牛奶就好,还穷讲究。
还是小时候要可爱些。
这一通逻辑他自觉颇为有理。
却也不想想到底是怎么就将人家养出一派穷讲究的名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