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倒有点一语成谶的意思了。
时隔多年后他们躲在欧洲某个乡下小镇里头过日子,无所事事中帮佣的姑娘从院中剪来鲜花,她夸奖先生您家的花瓶非常漂亮。
那是个景德镇的青瓷瓶,雨过天晴的颜色,配的却是红蔷薇。
阿诚觉得按着中国人的作风,怎么也该配一株玉兰才显得风雅。明楼却不太在乎这种东西,只往花瓶里头丢了片阿司匹林。
他五十岁之后一直在和药物成瘾性做抗争,虽然十分艰苦,却从未放弃。
瞧着那一捧火红眼里的花色。
阿诚无端的又想起往事,他总会在包里常备这种药物,而谁料得有一日尽可以随意的用来养花。
所以这世间事无非如此。
一面惨烈的不忍注目,一面却又温和的令人喜爱。
彼时明台还留在国内,来往的信件上写了“风雨飘摇,竟觉得和以前一样孤苦难忍,幸好有妻儿相伴,我们过的虽穷一些,但心里头是满足的。”
他们不知道明台来往的信件需不需要过审,而国内的消息也只能囫囵的知道个大概。
明楼曾经因为幼弟的处境也不成眠,却也不曾多说,只剩下无可奈何的喟然。
“我想来,人这一生,或许苦难都是要自己尝的,谁也替不了谁。”
便展信回过去,只说了些你我皆好的客气话。
然而阿诚拿过来一瞧,却发现里头居然藏了套密钥,对应的解码本还是当年一行人在重庆用的那一份。
他凭借着记忆三三两两的破译出来,居然发现明楼把当权者挨个骂了一通,最后才说“你要是实在过不下去,大哥想办法把你接出来。”
还是改不了那副长兄的架子。
接到明台回信是半年后,他说形式有所转变,周总理重新开始主持工作。
期间形容“如同当年一般,相信总是好的。”
而后嫌了明楼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此时彼时阿诚心里头想的却都是一样的。
哪里由毫无根据的美好,谁人不是从黑暗泥泞中走过来的。
世界以痛吻我。
我要报之以歌。
日本人从来不会真正相信为他们做事的中国人,他们痛恨这个国家教育体系中那些名为“精忠报国”的思想。
而中国人的爱过方式很特别。
藤田芳正见过在大街上游行抗议的学生,也见过战场上慷慨赴死的士兵。
然而他最为痛恨的,确实那些表面上臣服忠心,事实上却效忠着中国政府的特工间谍们。当是骨中之刺眼中之钉。
所以他从来都不信任明楼。
这一日明楼在一场新闻会上被刺杀,警备人员被堵在门口进不来。
人群慌乱中明楼从侧门出去,一路拐到后备的休息间——他知道不能外外头走,恐怕对面屋顶上海蹲着狙击手。
然而他开始猜测这是哪一边的人马。
重庆?
还是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