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眼前再次出现了熟悉的十字架。
“薄教授，已经三天了，我们在您侧写里描述的地方都寻遍了，依然没有找到他们啊。”
警局这边已经是一片的忙碌甚至慌乱。三天前，他们接到医院的报警，院长失踪，而院长和李队居住的地方也是空无一人。谢晗的踪迹再一次地断掉，与几个月前李熏然失踪时的情况一模一样。而谢晗一定又是换了一个藏匿的地方，可是他太善于伪装，寻找茫茫如大海捞针。
“医院里，最近有没有一些人事的变动？”薄靳言转身询问这几天一直在警局的张鑫垣。凌远失踪之后，他在凌远的办公室发现了打翻的水杯并报警，指纹鉴定显示就是谢晗，一下子张鑫垣也慌了神，安排好医院的工作，拜托局长封锁消息继续主持抗疫情的大局，就匆匆地来警局等消息。
沉吟了一下，张鑫垣想到什么都一股脑地说出来了：“最近医院里因为新病毒的事情，进驻了很多地方下属医院的工作人员，转院的或者是调派的都很多，也有很多前来支援的其他工作人员。”
薄靳言一下子没理到头绪，重新拿起侧写报告。
“谢晗是一个可以隐藏于闹市之中，化身为每一个普通人的杀人狂魔。如果按照之前的推断，杀戮和控制可以给他快感，那么他所隐身的职业和地方，一定也能让他更靠近自己想要的快感。”简瑶也在一边重新理着思路，希望能够快一点激发到薄靳言的灵感，找出破绽。
“一个以杀戮，侵略，和控制，为寄托的人，”薄靳言的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低沉的嗓音缓缓地流淌在整个房间里，“新病毒，蔓延的疫情，人心惶惶,还有毁灭。”
“什么？！”张鑫垣和简瑶几乎同时地跳了一下。
“他是医院里面，能够离病毒最近的人，他甚至可以培养这些病毒，把这些病毒，用在杀戮上，”薄靳言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对着张鑫垣不可思议的眼神，“医院里面，最能接近病毒的，是什么人。”
“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和……疫苗专家！”张鑫垣的心都漏跳了一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他不敢去想象，“对！凌远失踪之后，我好像听说实验室里换了一位疫苗专家，但是疫苗专家并不是出自第一医院，而是卫生厅派下来的，当时因为凌远的事我也没太在意……对！应该就是疫苗专家！”
“谢晗的新地方，应该就离第一医院不远。”薄靳言话音刚落，重案组的队员们就连忙起身，准备进一步的行动。
“就在附近？不可能吧！凌远就是在医院被绑走的啊！”张鑫垣有些着急，额间都微微地冒起了汗。
“因为他还带走了病毒，”薄靳言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并且他要让病毒存活。走得越远，病毒存活率越低。所以，他会在医院附近藏身。”
“迅速行动！快！”得到指示的重案组和特警队迅速行动起来，而局长的指示更是让他们精神一震。
——“如有需要，可以当场击毙。”
凌远见到李熏然的时候眼前亮了一下，但顷刻间就被惊住了。
他见过李熏然这个样子。刚刚重逢的时候，以及在医院里他朝着他的方向举枪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那时他甚至怀疑过自己会就这样死在李熏然的枪下，只要李熏然扣动扳机，他们之间所有的曾经和未来都会归零。没有知觉和情绪一般，如同提线娃娃一般被完完全全地控制着行动和意识，是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李熏然。
“熏然，来，不要怕。”谢晗如鬼魅一样的声音，在黑暗里面响起，李熏然空洞又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凌远惊恐的神色。
“熏然……”
李熏然手持着一支满装着液体的注射器，在谢晗的引导下一步一步向凌远走去。
“把这支针，扎进他的身体，熏然。”谢晗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如操控者一般。
“熏然……我是凌远啊……”凌远的声音已经彻底地沙哑了，连续几天的煎熬让他的身体全然失去了敏锐，只能强撑着精神。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全力去呼唤李熏然，把李熏然的意识再扯回来。
“杀了他吧，熏然。”
李熏然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手，尖锐的针头在白光下闪现的只有刺骨的寒意，凌远瞪大了眼，又逐渐地闭了起来。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逐渐地在四肢百骸的血管中停止流动了。
那带着寒气的针管似乎就要在一瞬间扎进凌远的身体，他能感觉到那注射器的下落带着风，扑向自己。
绝望和不甘就在那几秒似乎要胀爆凌远身体的每一寸，他无力反抗，就像他们都无力反抗于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这个能够血刃亲人，并要看着所有相爱的人撕扯，以毁灭为乐的变态。而最后，他们都成为了这个变态的战利品。
凌远觉得自己是最后一次望向眼前这个人了，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他再留牵挂的人了。只那深深的一眼之后，凌远再次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罢了，只要李熏然能够活下去，只要他能活下去。
凌远一直在等着那一针狠狠地扎在自己身上。是毒品也好，是病毒也好，即便是永不见天日的痛苦紧紧相随，他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可是只那几秒之后，凌远猛然睁开了眼睛，内心的不可置信带着狂喜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李熏然用看似很重的力道扎破了他右肩的衣料，那针停留在他的皮肤上似乎都能感觉到针头的形状，下一秒，针头偏了一个方向，随后能感觉到一股液体顺着他的背脊缓缓地在他的皮肤上流淌。
而睁开眼，是李熏然黑亮的眼睛，和眼底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