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在脑子里思索了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我知道。”
阿诚紧了紧握住明楼的手,牵着他慢慢回了住处。
“跟在黑河时一样,一个小房间,我们两个人住。”
阿诚将明楼带回家安置好,便开始忙前忙后地为明楼准备晚餐。
“大哥,我比你先来几天,发现这儿挺轻松的,种种稻草,养养鱼,没什么压力,挺好的。”
“阿诚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明楼见他刻意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压在心里的疑惑更盛。
“大哥,别问我这二十年怎么过的,你不问,我也不说,行吗?”
阿诚眨眨眼,将那段最黑暗,最痛彻心扉的记忆压在心底,趁着明楼愣神之际偷偷塞了颗蜜饯在他嘴里。
“好吃吗?这是我前两天得空时做的。”
明楼看阿诚不愿说,想也知道这二十年他并不好过,也不再多问,这种事情,闻者伤心说者流泪,都好过不到哪儿去。
“好吃。”
明楼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蜜饯,甜得有些牙疼。
“明楼你得向我保证,往后无论有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不准替我做决定,既然我能在二十年后再与你相见,那么往后无论生死,我都得和你在一起。”
阿诚停下手里的活,突然神色凝重地望着明楼,看样子是非得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阿诚…”
“你要知道,我苦苦支撑着活到现在,若是再有任何变故,留下我一个人,都是在要我的命。”
阿诚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那段岁月,不敢去回想他度过的,没有明楼的每一天。
明楼沉默了一阵,最后慢慢地,坚定地走到阿诚身边,拥住了他过分单薄的身体。
“我保证,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活到这个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明楼觉得如果再让他们分开,不仅是阿诚,就连他,也活不过第二天了。
明楼想象过很多他们再见面时的情形,抱头痛哭?深情拥吻?或是一起哀叹世态炎凉。
却没曾想他们再见时,竟是这样稀松平常,平常的到像是不过分离了半日一样。
直到看见阿诚,明楼才发现,二十年入骨相思,可那人,却从没在他生命里离开过一日。
夕阳投射在小屋里,将阿诚忙碌的身影渡上一层柔光,就像回到了明公馆的一个闲暇的午后。
再回首,浮生若梦。
明楼和阿诚要得不多,走过了峥嵘岁月,或名垂青史,或泯于尘埃。
明楼觉得,他们就是那泯于尘埃之人。
明楼曾经问过自己,若是一切重头来过,他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会,就算被天下人误解,就算到现在他还没恢复党籍,他依然会选择这样做。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如今能在阳光下快乐奔跑的孩子。
“我做了红烧肉,特地烧得软,大哥你多吃点。”
阿诚将一只砂锅放到桌上,明楼一闻就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味。
“阿诚,我还没老呢,咬得动。”
明楼伸出筷子一夹,碗里的肉都软得散了。
“是,你没老,我也没老。”
阿诚拿过明楼的筷子,将一根勺子塞进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