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昆不愿让他重新陷入无解的仇恨中,想要将对话掐断,他拍拍凌碗的脸,拉着他的手,将其从床铺上拽起来。
“好了,起来梳洗吧,找到了线索,这是件好事,师父向你保证,为师不会让这件事拖太久,所以你也不要哭丧着脸了,起床吧,外面还有半只野鸡给你留着。”
凌昆的话可能起了点作用,凌碗站起身后,虽然看着还有些阴郁,却也平静了不少,最起码眼角的泪是止住了。
凌昆松了口气,转身想给他弄点洗脸水过来,哪知凌碗突然出声唤自己,凌昆转头,就见他正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
“两件事。”语气也很严肃。
“嗯?”凌昆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闹的哪出?
“第一,你不准再叫我的名字,风清已经死了,死在火里了。”凌碗面无表情,似是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
“好。”凌昆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第二,我当初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说过,从我回到寒舍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师父了,请你记得,以后你想继续做我大哥也好,还是做个陌生人也罢,随你,只是师父二字,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我说了。”
凌碗说完,也不管凌昆作何表情,撞开挡着自己的人就顾自地出了门。
凌昆有些喘不上气,眼前顿时出现六年前的情景:十五岁的少年,倔强地抿着嘴,头也不回地下了山,进了那道门,就再也没有回山上看过一眼。
“好,好小子。”凌昆苦笑出声,“不愧是我养的,随我。”
☆、风清
两人再回到桌边后,却瞬间恢复如常,凌昆将被分尸的野鸡一块一块地堆到凌碗面前,凌碗也不跟他客气,狼吞虎咽地啃着鸡翅膀,无聊的时候还顺嘴说几句。
“他们既然知道这山里有玄机,你就这么回来,不怕哪日他们再找来?”肚子里有了东西,脑子便也开始活动,凌碗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真当我是吃素的?”凌昆嗤笑道,“先不说他们能不能过了白猿那关,光这山谷中的雾就够他们喝一壶了,更何况,你当我这地方就没点机关吗?”
“哦。”凌碗想想也是,在自己小的时候,这糟老头就将“老奸巨猾”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年,自然是更加难对付了,凌碗撇撇嘴,觉得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
“再说了,”凌昆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他们如果进不来,我还得出去找他们,且让他们多活几天,等老夫有了心情再去收拾他们。”
凌碗将最后一口肉咽下,站起身来拍拍手。
“吃饱了?”凌昆看看桌上,除了骨头就啥也不剩了。
“嗯,”凌碗嘴里还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道,“光听你吹牛皮就听饱了,我再去睡会,没事别叫我。”
凌昆闻言瞪大双眼,却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碗晃回屋去。
“没大没小。”凌昆自己坐在那里,半晌才有些尴尬地自语道。
“王爷。”
萧成看着床上仍在昏睡的萧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日从山上退回冰剑门,刚过了二道门子,萧王便一头栽倒在地,任凭众人如何救治也不见起效,一直昏睡至今。
萧然从山下找来了山野大夫,那大夫看了片刻却说无妨,只是劳累所致,只需休息便好。
萧王府众人虽对这大夫的话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挑出几个手脚利索的好生照料着萧王,其余的人则各自休整,清点着伤亡损耗。
萧然到底年轻,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下颠覆了他的认知,导致他到现在还有些发懵,整日坐在萧王旁边,既不说话也不怎么动弹。
王府的两位主子一位昏迷不醒,一位精神低迷,最急的当属萧成了,所幸他的岁数在那压着,地位也仅次于萧王和世子,所以出了这种事,众人自然将他视作主心骨,萧成做事又一向稳妥,所以即便主子出了事,萧王府众人依旧各安其事,将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世子,好歹吃点东西吧,王爷虽还昏睡着,但整体并无大碍,属下摸着王爷的脉搏也是十分强健,世子还是不必太过担忧了。”萧成端着饭菜,站在萧然旁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萧然被他念得头痛,虽知萧成是在担心自己,但心中的烦躁一时无法被消除,反而在萧成的唠叨下愈发滋长。
萧然早就将萧成视作自己的长辈,自然不会将心中的抑郁迁怒于他,只见萧然无力地抬起手,将萧成轻轻推开,道:“成叔,我没有胃口,你拿下去吧,父王不醒,我总是吃不下去的。”
“唉。”萧成怎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世子虽担心,但自己的身子也得保护好,否则等到王爷醒来,您却病倒了,这不又将事情耽搁了么,再者王爷也会怪罪属下们照顾不周啊,还请世子吃些吧。”
萧然知他说的有道理,看着父王安稳地睡了这些天,面色看着反倒比之前还好,萧成还在旁边站着,托着饭菜的手也纹丝不动地举在那里,萧然怜他这么个岁数还如此关心自己,深叹口气,准备站起来去一旁用饭。
几天未曾进食的身体不争气,萧然刚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也猛地向后仰去,所幸萧成在后面托了他一把,这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无妨,无妨,只是有些乏力罢了,吃点东西就好了。”萧然苦笑一声,就着萧成的搀扶往一旁的桌子走去。
正在这时,身后却隐约传来虚弱地一声叫唤:“水。”
起先萧然还以为是自己幻听,摇摇头便还想着往前走,哪知旁边的萧成却站住了,扯着萧然站在原地,萧然没收住势,被萧成拽得一个踉跄。
“怎么?”萧然的此刻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迷迷糊糊地回头看向萧成,“怎么了成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