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的时候燕今还是擅自改了我写的歌词,我没阻止他。
因为他即兴发挥那段确实唱得有味道,纵然我主观上有一万个不情愿,客观审美和职业素养都让我不得不服。
他不会写歌,至多按照格式生搬硬套往里填几个词,还特别喜欢跟我叫板,仿佛反驳我是他唯一的乐趣。
一般到了这种时候我都会保持沉默,冷眼旁观拒绝给他加戏。
录完他的人声和我的弦乐,我们在制作人老师面前勾肩搭背陪着笑脸,出了录音棚就打算各奔东西。
“你回去干什么?”下降的电梯里,他主动跟我搭话——起初我不以为他会跟我搭话,愣了愣。
“练指弹。”我简短地回答。
“哦。”他应了一声:“我去约会。”
“我没问你。”我说。
“不用你问,”他冲我眨眨眼,粲然一笑:“我就是想炫耀。”
你看有人理你吗。
我不睬他,电梯门开,我径直往外走,忽地听见门口传来人群的骚动和嘈杂声。
这动静我们并不陌生,是偶尔来探班的粉丝。
以前见过许多次了,她们人数规模不大,很有秩序,也懂礼貌,乖巧地配合保安工作,自觉站在道路两旁,给我们送花或手写的信,我每一封都会拆开看,燕今则是看一半扔一半,他说凡夫俗子精力有限,随缘。
所以这种情况下,我和他默契地对视一眼,条件反射般飞快地入戏了。
到底认识这么多年,就算我们俩再不想承认,“知根知底”都是事实。我太了解他了,就像他了解我一样。
过了走廊转角就到大厅,他自然而然地凑近我身边,脚下蹦了蹦,一副活泼开朗试图引起我注意的傻样,问我:“你真的不嫉妒吗?”
“嫉妒?”
距离够远,没人能听到我们真正在聊的内容。我眼角余光扫到有人正举着手机拍照,这种场面我应付得太多,早已对他人的镜头产生了免疫力,于是也看向他,从容不迫地笑了笑:“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长相?嗓音?天生的条件?还是运气?
想多了兄弟。
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生我的气。”
燕今个子比我高半头,说话间不老实地伸出手,在我额头中央弹了一指,用了点儿力气,我毫无防备,“嘶”地呼了声痛。
他笑了,门外的粉丝们也跟着笑,笑得我青筋直跳。
“我只知道,惹你生气,我就高兴。”
第6章
燕今这个不知虚实的“约会”泡汤了,他说万一有私生饭激情追车,被发现去哪儿就麻烦了。因此他临时决定和我一起回住处,权当做今日无事发生。
“没办法,今晚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娱乐项目。”他无奈地摊手:“随便打发打发吧。”
上车前我们还跟粉丝亲密合照,上车后便各坐一头,把脸扭向车窗,看阴天里模糊的街景。看天色似乎是要下雨了,云层厚重惨白,风也冷飕飕的裹着湿气,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把开了大半的窗户关上。
燕今那边我没管。
我打电话给经纪人拜托她收拾好粉丝们送的礼物,一句话要重复两三遍,燕今在我旁边开着音响公放玩手机游戏,稀里哗啦吵得要命。
“嗯,我知道。燕今?燕今晚上不出去了,没事,不会被拍到。啊?你问我我问谁,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女朋友……”
我被他烦得不行,猛地伸出手去,越过他脸前按下关窗的按钮,密集的雨点扫进来些许,他忽然惨叫一声。
“完了!我死了!”
我面无表情地鼓掌:“恭喜恭喜,C位出殡。”
原来我刚才关窗那一下挡住了他的屏幕,他被人一枪打死了。游戏画面灰暗下来,他扔了手机就往我身上撞:“迟生你不是人!你没有良心!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