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回门之期,沈绉备了厚礼,陪着江棉回到江家。江太守热情招待。沈绉表面上恭恭敬敬,心中却一直记着他是被这个老东西算计了的,对他没什么好感,比对江权还不如。
当然,江权也不是个好东西,只是没那么多恶毒的心计,也就是说,坏在明处,便于防备。但是这个岳父,城府太深,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出于对危险的本能规避,沈绉希望离江太守远远的,从没想过要去厚颜抱大腿,可也不能让江家人觉察出自己不够热络,便采取曲线救国策略,将沈家经营的胭脂水粉铺里的压箱货,全部搜罗出来,送到岳母那里。
太守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分到礼物的众人也直夸沈姑爷有心。江太守的枕边风,吹的全是沈绉的好话,于是挽留沈绉多住几日。
沈绉本想推辞,可当江棉可怜巴巴地乞求再多呆两天时,想到古代交通不便,探亲不易,尤其是大家女子,没有得到婆家允许是不能随便回到娘家的,基本上出嫁之后,父母是见一次少一次,不由心软,又停留了两天。
日子一长,沈绉就发现,江棉回到江家后并不开心,给太守夫妇请安时,恭敬有余,亲热不足。奇怪的是,太守夫人对江棉也很客气,根本没有母女之间应有的那种亲密感觉,不由暗暗留心。
某天午后,沈绉午睡醒来发现江棉不在房内,觉得很无聊。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在沈家时,沈绉千方百计躲着江棉,能出去就出去,尽量避免两人独处。可是在江家,情况就反过来,江棉在哪里,沈绉就跟到哪里,江棉又像是故意躲着沈绉似的,经常不在房内。两人角色完全互换。
沈绉自然不是爱上江棉,非要粘着对方,这不过是人的一种惯性。就像在陌生的聚会上,人们都会自然而然地寻找熟人,因为跟熟人待在一起才自在。
沈绉实在无聊,便在园子里瞎逛。好巧不巧,行到一处到隐蔽的地方,正好看见江棉在往一个妇人的怀中塞着什么物什,而妇人却推辞不受。那个妇人年约三十,看穿着不像仆妇,却也不像江浩的姬妾。不禁奇怪,想到若直接问江棉,依着她的倔脾气,未必肯说,趁两人推让的之机径直走过去,对江棉道:“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沈绉的突然出现让把江棉吓了一跳,手中之物一下子掉落在地,银锭和钗环珠链之类的细软散落一地。
江棉的反映让沈绉觉得好笑,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的笑容,对那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妇人道:“既是十二小姐给你的,拿着罢,不要再推辞了。”
不知是何缘故,江棉一双杏目竟死死盯着沈绉,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沈绉心中纳闷,觉得自己的表现还算翩翩有礼,不晓得哪里得罪了江棉。
这时妇人出声劝江棉道:“小姐莫要生气,快跟姑爷回去吧。”
江棉眼中顿时迸出泪来:“娘,想不到女儿都出嫁了,你却还要这么委屈,连自己的女婿都不拿正眼看你,那女儿嫁人还有什么意义?”
娘?沈绉懵了,江棉是嫡出,生母是太守夫人,怎么会是这个妇人的女儿?
妇人也眼泛泪花道:“儿啊,娘不委屈,只要你嫁得好,娘怎么样都没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还在真是母女。
江棉接着对沈绉说:“沈郎,你怎么对我都行,可是你不能这样对我娘。你不给我娘行大礼就罢了,还这么轻视她。你,你不能这样。”
沈绉看二人情形不像是假的,隐约猜到事不寻常,心中疑团未解,开口问道:“你母亲不是太守夫人吗?怎么还有个母亲?”
“夫人是我大娘,这个是我亲娘。我不是…”
“十二小姐!你莫乱说,赶紧跟姑爷回去。”一旁的妇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断江棉,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娘!我不是十二姐,却要替她出嫁,还害你见不得亲女婿,就连娘儿俩见面都要遮遮掩掩的。反正早晚都要揭穿的,现在说跟以后说有什么分别?”听见妇人叫她十二小姐,江棉怒气更盛,声音拔高了八度,简直是喊出来的。
“你不是江棉,那你是谁?”沈绉满心疑惑,紧追着问。
“我是十六娘,江桐。”原来江棉不是江棉,是江桐。
“那江十二小姐呢?”江桐代嫁,那江棉呢?
“…”意外地,江桐和江桐母竟都闭口不言。
沈绉不禁皱眉,心中异常震惊,感觉被淋了一身狗血,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只剩大脑飞速转动。
二人闭口不言,必有隐情。如果是能讲的原因,肯定早就说出来了,可能在娶亲时江家自己就主动说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个环节,前五个环节不可能出状况,否则江家必然采取补救措施,重新议亲或是往后延期。那就是最后一个环节的问题了,临时换新娘的原因,不是新娘暴毙就是逃婚。暴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顶多取消婚事,或是重新再议。两家说好了联姻,江家女儿甚多,不是非江棉不可。照此看来,丑事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