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绉猜惜琴是故意的,看似耳边私语,其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驸马爷说自己不会题诗,这不是写出来了么,还是魁首呢。”心念一转,微笑道:“惜琴姑娘说她没什么可供答谢的,所以陪臣喝了三杯酒,如果臣要彩头,只能问王爷索要。”
淮南王半信半疑,问惜琴:“只是这样?”
惜琴看了眼沈绉,点点头:“奴家本想作诗一首相谢,又一想,驸马爷文采出众,奴家不敢班门弄斧,只得如此说。”
淮南王见二人口径一致,喜不自胜:“好说好说。我这个妹夫文采确实不错,不过惜琴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今日诗坛的行家里手都在,尽管写出来,让人帮忙点评一下也好。”
惜琴向淮南王福了福:“多谢王爷。奴家之前胡乱写了首小令,一直想向驸马爷讨教,只苦于没有机会,现恳请驸马爷指点一二。”说完提笔写下《探花郎》:
新蕊竞吐娇莺语,芳心暗相许,
只待君撷取。
王孙不来青丝乱,遮面亦懒梳,
条条复束束。
无情误多情,相思莲心苦。
愁肠空百结,无处可倾诉。
若得风雨至,芳枝任分付,
燕子不来怨东风,东风迟归惹人妒。
相思催人老,对镜眉频蹙。
如花青春不长在,盼君时相顾。
长相思,莫相负。
众人一看,是首示爱的小令,名曰《探花郎》,语意双关,这个探花郎可以理解为到风月场所寻欢的恩客,也可理解为沈绉,因为沈绉曾中过探花。小令的主人明确要求驸马评点,明显是借机表意,完全无视其爱慕者淮南王的感受。于是,在场众人一致识相地选择闭嘴。
沈绉读完《探花郎》直皱眉,见淮南王满脸阴云,感觉自己是彻底得罪了他了,叹了口气,提笔写下题为《忆桐华》的小令:
桐华已谢,心事对蝶吐,
思卿长入梦,不敢问归处。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归尘土。
别来几寒暑,经年已陌路。
浮生只若梦,年华总虚度。
犹记魂来诀,恨我留不住,
来世相逢,相认凭何物?
别后悲号泪几许,望断天涯无寻处。
悔不问卿轮回后,转生哪一户。
长相思,不相负。
这首《忆桐华》满目悲戚,饱含深情,令人唏嘘不已,众人想到驸马的凄凉过往,这才释怀。
淮南王的脸色也缓了下来:“虽然小王于诗词一道并不精通,但也能看出好歹,《探花郎》的闺怨固然不错,《忆桐华》的悼亡显然更胜一筹,驸马好文采。”
沈绉起身谢道:“王爷过誉。昨日安平公主说今日有事找臣,时间差不多,臣该回去了,就此告退。”说罢就要退席。
“驸马爷请留步。”惜琴忽然出声。
“惜琴姑娘有何见教?”沈绉问道。惜琴的小令直抒胸臆,表达对倾慕者的相思爱恋之情,更兼名字《探花郎》指名道姓,逼得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当场和了首《忆桐华》婉拒,后怕多生事端,借故早点退席,不想惜琴竟出言挽留,只好停住脚步。
“驸马爷还未点评奴家的小令呢,莫非是嫌奴家文辞直白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