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绉快速赶到当地官署,指挥抢险,组织人员去修堵缺口,下达各项救灾命令。统计百姓房屋倒塌、财产损失情况;拨出官府现存粮食救济灾民;征用药店药材熬煮成药,免费发放给灾民服用;命府吏差役将淹死的禽畜挖坑深埋,撒上石灰粉,防止出现疫病;发布公告,安抚人心,等等。最后还给当地郡守下达死命令,不准饿死人,不准出现疫情,不准出现暴乱。
一切安派妥当后,沈绉骑马沿河往地势低处寻访,查看下游灾情,每到一处都是救人、抢险、善后。
由于沈绉事事亲临一线,灾区百姓亲眼看到面容憔悴、满身泥泞、嗓音嘶哑的钦差,大受感动,抢险救灾的积极性很高,情绪也稳定。当地豪绅大户见沈绉亲自登门借粮,还亲笔写下借条,不好意思拒绝,纷纷开仓放粮。
沈绉且行且停,每日急报将灾情奏给朝廷,同时加紧催粮,终于回到汴郡。
汴城百姓听说了沈绉的各种鞠躬尽瘁、各种无私忘我的事迹后,自发地出城迎接他归来,他们觉得钦差没有食言,有他在,汴城一定安全无虞。沈绉形体消瘦、满眼血丝、嘴唇干裂、嗓音嘶哑,说话困难,只是冲民众挥手致意。
柱儿领着众侍卫扑到沈绉跟前,跪下请罪,沈绉忙让他们起来。柱儿抱着消瘦的沈绉大哭不已:“公子,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出事,柱儿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沈绉用力发出嘶哑的声音:“莫哭,我不是好好的?”
阳启率当地官员请罪:“下官该死,没有保护好钦差大人。大人被劫持后,下官迅速组织捕快差役四处搜寻大人,可惜顺着血迹找到城西郊外后就失去了大人踪迹,本想多调些人搜寻,奈何非常时期,浑河汛情日险,实在抽不出更多人手……幸好大人吉人天相,否则下官真是百死莫赎。”
沈绉脸上挂出微笑:“无妨,我一人生死无关紧要,只要百姓安稳就好。你做得对,百姓安危重于泰山,你能有此认识,真是社稷之福。”
阳启躬身一揖:“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大人失踪之时,朝廷命下官暂代钦差之职,总领救灾事宜。现在大人归来,下官也可归政了。”
沈绉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过我有事问你,我失踪那日西城门当值的守卫你是如何处理的?”
阳启一愣:“大人是怀疑西门守卫勾结匪徒,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沈绉眯起眼睛,若有所指道:“阳大人,你都追查到西郊了,不会还对西城门当值守卫没有一点儿怀疑吧?以你二十年的主政经历,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真是匪夷所思,也耐人寻味呵。”
阳启忙躬身请罪:“下官该死,整天只想着加固堤岸之事,没有深虑,是属下失职,属下这就去办。”
沈绉抬手,示意阳启起身:“交给署吏办就好了,现在你陪我到郡属库房去清点一下库存,看看钱粮还有多少。朝廷救灾钱款粮食即将到位,得早作安排。”
阳启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担忧道:“大人,库房这些琐事胥吏自会清点,何劳您亲临,若您不放心,使下官到场督办也行。听说之前大人在别处救灾时,事事亲为,夙夜操劳,虽然是心系灾情,不愿懈怠,但大人毕竟是血肉之躯,如此不眠不休实在令人担心,望大人看在这些出城迎接大人的百姓份上,务要为社稷保重身体。”
“请钦差大人保重身体。”旁边的百姓纷纷劝道。
“请大人不要太过操劳。”
“请大人不要太过忧心,一定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沈绉不由扬起干涩的嘴角,露出诚挚的微笑,对百姓拱手道:“多谢大家厚爱,沈绉自会注意。”
沈绉回到驿馆,柱儿迫不及待地告状:“公子千万别信那个郡守,阳奉阴违的家伙,嘴上说得好听,说派了好些人找您,根本没有的事,只有从京中跟来的侍卫们天天四处打听您的下落。”
沈绉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这段时间基本没合眼,先睡会儿,晚饭时叫我,去查府库。”
柱儿答应:“嗯,公子还是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不了,晚饭时一起吃。”
沈绉一觉醒来发现红日高升,大天四亮,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误了正事,怒声叫道:“沈柱!你给我滚进来!为什么不叫醒我?误了正事我要你脑袋!”吼了几声,感到嗓子如火燎般地疼,只好闭嘴,皱眉摸着喉部。
柱儿却像没听到般,迟迟不进房来。沈绉只得起身穿衣,却发现身上的里衣已被换过,透着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气,嘴巴也不对劲,用手一摸,多日无暇打理的髭须也被刮掉了。心中一软,缓声道:“柱儿进来,我不打你,也不骂你。”
“你当然不能打他,也不能骂他,”门外飘进一个粉红的娇俏身影,香气盈人,“是我叫他不要叫醒你的。”
沈绉不敢置信地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眨了又眨:“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