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负着周芷若往东南方发足狂奔,行至一片小树林停下,将周芷若平放在草地上,枕着她的腿,从腰间取出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送入她口中,又以内力引导她将药丸吞咽了下去。周芷若咳嗽了两声便幽幽转醒,甫一睁眼便撞进一双水眸里,含着担忧和微恼,全身的力气渐渐恢复,周芷若抬手扯掉那块灰色的蒙面布料,颤抖的指尖触碰着赵敏瓷白细腻的脸,“你还是救了我。”
赵敏恍若换了一个人,轻轻拂开周芷若的手,碎玉般的声音透着丝丝冷意,“周芷若,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周芷若檀口微张,悬着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她果然还是知道了,“敏敏,我与张无忌……”当真是百口莫辩,本是担心赵敏性格刚烈,得知此事要不与她恩断义绝,要不亲手手刃张无忌,这两者都是周芷若不忍发生的,愈是害怕愈是不能开口,才拖到如斯境地。
“我当是为何把‘无忌哥哥’叫得如此亲热,原来你二人早有白首之约,周芷若,你将赵敏置于何地?”赵敏霍地起身,将手里的瓷瓶丢到周芷若身边,“这是一位不知名的黄衫女子赠予我的‘九花玉露丸’,据说是桃花岛的灵药,你每日服用,身体内余毒自会清掉。”
“敏敏,事到如今,你还是不信我?”周芷若一时大恸,本就中了毒,筵席上还被丐帮人封了穴道,体内积淤不散,赵敏的绝情让她咳出一口血来。
赵敏见状本想上前搀扶,跨出的一步又猛地收回来,蹙眉转身,语气冷凝,“周芷若,若不是我今日亲口听张无忌道出你们的婚约,是否你就打算一直欺瞒于我?你骗得我好苦!一面与张无忌在无名岛上卿卿我我,订立盟约,一面还要与我周旋,那些温存到底有几分是真的?”赵敏赤红着双目,回身看她,“我赵敏自诩聪明过人,还误以为你钟情于我,与张无忌的逢场作戏只是因为吃醋,把殷离的死嫁祸给我也是为了断掉张无忌对我的念想,谁曾想只是我自以为是,我就像个傻瓜,莫非要等明教教主和峨眉掌门的喜讯传遍天下我才知晓?”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周芷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伸手想抓住赵敏,却只能抓住一团空气,彻骨的冷,赵敏退后一步,避开周芷若的手,“你想告诉我,你跟张无忌的婚约是被逼的?是你迫不得已?”
“我……”当时却是骑虎难下,周芷若顿时觉得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敏敏,我会……”
未等周芷若说完,一阵桀桀怪笑由远及近,两道青灰色的影子疾行而来,赵敏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周芷若面前,周芷若攀在赵敏肩头瑟瑟颤抖,赵敏感觉到肩头的凉意,眯起眼,那两个人已然在面前站好,“二位师父,敏敏还不曾谢过上次庙里的解围。”
眼前的二位白发老者一人手持鹿头短杖,一人手持鹤嘴双笔,形容枯槁却精神矍铄,难掩双目中兴奋的神采,且来者不善,鹿杖客抱拳行礼,“郡主却是好久不见,上次失散,让我们兄弟二人好找。”
“哦?不知道二位师父找敏敏有何要事?”赵敏脸上尽是温润的笑意,周芷若亦察觉到玄冥二老来势汹汹,手掌顺着赵敏的手臂向下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站,一改方才颓然的神色。
“王爷甚为挂念郡主,让我们兄弟二人来接郡主回王府。”
“我父王?”赵敏眉梢一扬,“那还烦请二位师父回去告诉我父王,说敏敏还有要事在身,暂时不会回去。”
鹤笔翁可没有鹿杖客的好耐心,双笔一架,上前一步,道:“郡主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兄弟今日一定要带郡主回去。”
“唉,师弟。”鹿杖客伸手挡住鹤笔翁,道:“郡主最好考虑清楚,真要打起来,您可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况且如果伤了周姑娘就不好了。”鹿杖客淫邪的目光自周芷若身上扫过,将周芷若的勇气一并扫去,身躯微微一颤,赵敏捏紧周芷若的手,侧身把她拦到身后,“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二位师父走一遭吧。”
“敏敏!”周芷若惊呼,虽说玄冥二老是汝阳王府的门客,可此次突兀的出现让她心生不安。
赵敏不耐地甩开周芷若的手,“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罢再不看周芷若,迎上玄冥二老,“二位师父,咱们便即刻启程出发罢。”
“谨遵郡主令。”玄冥二老拱手弯腰,尾随着赵敏离去,周芷若还欲追赶,脚下半点力气也无,跌坐在地,掩面而泣。
张无忌一路不敢有半点耽搁,发现周芷若的时候她已然昏迷,张无忌替她号过脉,只是胸中有郁结气血不顺才会昏迷,抱起周芷若往最近的小镇奔去,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一家小客店投宿。张无忌坐在床边研究那一小瓶朱红色的丹药,居然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桃花岛灵药九花玉露丸,周芷若如何会有这种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是了,峨眉师祖郭襄亦算是桃花岛的传人,这药或许是灭绝留给她的。
待得周芷若转醒,张无忌匆忙倒了一杯茶水递予她,“芷若,你感觉如何了?”
“你……”周芷若看清是张无忌的脸,莫名气恼,呼吸不畅剧烈地咳嗽起来,张无忌不敢怠慢,替周芷若在背心的穴位上推拿了一阵,推拿后血脉运转,解开了被封的穴道,“芷若,你莫要激动,发生何事?谁将你掳走的?”
“是……”周芷若刚要道出赵敏,又急忙止住,张无忌对赵敏的心思矛盾之极,怎么能透露救她的人是赵敏,“我也不知道……我昏迷了,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