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冬面还是那么愚蠢。“你以为什么事都能用钱摆平?”
强迫自己脸上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徐志勋讨好道:“钱摆不平的事,哥哥你肯定可以摆平的,拜托你,不要送我去特殊验伤,那我不如立刻去死。”
他这副样子,有点类似小时候跟父亲撒泼打滚要东西。只不过,如今对象从父亲换成了自己。徐仁宇稍稍满意,心头愤怒的火苗也有熄灭的趋势:“以后会乖乖的?”
“会的会的。”徐志勋以一种要把脑袋摇掉的频率使劲点头。
看,这不是又回到了他的掌心?徐仁宇伸手点开了车载音响。
也不知道是哪个电台,深夜放着《HideandSeek》(《捉迷藏》)。
“Dingdong,Iknowyoucanhearme,openupthedoor,Ionlywanttoplayalittle,Dingdong,youcan“tkeepmewaiting,it“salreadytoolateforyoutotryandrunaway……”
这诡异尖利的调子……徐志勋又重新回到后座一角,再次把自己缩成一团。
经过一天的忙碌,下班回到家之后,有人准备餐饭,是一件很暖心的事情。别家是女友或妻子儿女,徐家是乌冬面臭弟弟。
徐仁宇命令他把攒的假期一下子全休完,加起来有小一个月,用来淡出大韩证券高层的视线。
徐志勋现在的生活完全是超市和别墅两点一线。徐仁宇和他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在做,以自由为代价,他的厨艺得到了很大提升。
今天也是被徐仁宇的目光笼罩着做饭的一天,芒刺在背。
“哆哆哆哆哆……”徐志勋手下菜刀飞速移动,辣白菜被切成均匀的碎块,扔进了汤锅里。
“我今天看到了陆东植发来的信息,你怎么一直没回?”徐仁宇端着酒杯,靠在厨房门口问他。
“啊?哦,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哥哥认为应该怎么回?”被吓得差点切到手指,徐志勋放下了菜刀,没转身,怕被徐仁宇看到他脸上担忧的神色。
徐仁宇来到他背后,凑到他耳边:“长时间不回信息不见面,交情就淡了,你舍得吗?”
“舍得。”
“嗯?”尾音上扬,代表怀疑。
“不,不舍得。”你到底要我怎样?
站直身体,转身离开,徐仁宇慵懒的声音里暗含威胁:“去见面,去推销他和他的新作品,就当是给你的放风时间。还有,你最近情绪很不对劲,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需要你健康地活着,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前几次那个医生不是打电话提醒你去复诊吗?那就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是清楚的。不要连累他人。”
“是。”
厨房里又开始响起“哆!哆!哆!哆!哆……”,声音比刚才的大,时间间隔更长,这次是剁排骨,用力到菜刀的刀锋陷进菜板。在这种动静的掩盖下,那微弱的抽泣便无人听见了吗?
不,徐仁宇通过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听得很清楚。
一会儿徐志勋出来,他还要问“怎么流眼泪了”,徐志勋一定会说“洋葱辣眼睛”。
“呲。”徐仁宇双肩一抖,抬手捂住嘴忍笑。
在徐志勋的伤口上撒盐,能使他心绪平静。自打从病床上醒来,他已经好久没打猎了,手痒心痒,但折磨乌冬面,可以暂时止痒。
翌日下午,徐志勋去了他的私人心理医师的办公室。
“耳钉很好看,上次见面还没有,又开始恢复青少年时期的爱好了吗?”医生倒了杯温水,从光滑的玻璃茶几上推过去给他。
医生是专业的,从刚见面时徐志勋没有如往前一样接受握手礼就判断出他现在并不想触碰他人,尤其是男人。
“医生,我能在你这里休息会儿吗?”
“当然可以。沙发很大很软,就是为客户准备的。”
徐志勋仰躺下去,把拖鞋里的双脚抽出来,抬上了沙发,然后四肢蜷缩,闭上了双眼,气息很快平稳下来。
医生还体贴地从柜子里翻出薄毯给他盖上。确认徐志勋已经熟睡,他感叹道:“要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样,那钱该多好挣啊。”
徐志勋一直睡到傍晚七点,才被设好的闹铃吵醒。期间医生让护士看顾着他,自己陆续接待了几个病人。
其中就有最难缠的那一个,毛泰久。
每次毛泰久来了就坐在另一间诊室的沙发上,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医生也当没这个人,稳稳当当地坐在其对面的沙发里,看报纸。因为他知道在对方眼中,自己这个由父亲强制介绍来的、每次到首尔出差都得见几面的心理医生,现在说不准变成了什么挥动着爪牙、张着血盆大口的妖魔鬼怪。
今天的最后一个号了,熬过了时间就能下班。
毛泰久动了,伸手去拿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医生动作也不慢,放平报纸,快速拿起桌上的水笔开始在报纸上涂涂抹抹。
毛泰久收回手,喝了一口水,道:“这么紧张?说起来,你每次都能在我手底下活着,心理医生很有一套啊。但是你太自信了,我今天要是没看你这里的装饰,也没看你笔下的那些圈圈道道,你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