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二人也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一齐回过头来,四人眼中都染着一层疑惑。
蓝曦臣:“忘机,魏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魏无羡开口:“我们这几天在南边的镇子玩,听说这里闹水鬼,才来看看。”他眼珠一转,视线在同船的二人身上来回地看,“大哥……你们这是?”
蓝曦臣摇摇头:“并非水鬼,乃是水行渊,家中为此地筹备已久,已在东北角修了闸,此次我来,便是要将其彻底锢住。但家中弟子多不通水性,我不放心带来,倒是……江宗主肯来帮忙。你们既然也在,事情倒是好办许多。”
一听是水行渊,蓝忘机与魏无羡也有些愣神,还未待仔细追忆堪堪从脑海里翻涌出的十多年前那些往事,便被江澄一声冷笑打断:“你们二人倒是潇洒,大事小事一概不管不问,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呢。”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蓝忘机,责备的意味丝毫不加掩饰。
“阿澄。”蓝曦臣轻轻攥住了江澄的指尖,“事不宜迟,还是先商量一下眼前水行渊的事吧。”
他叫人那一声不大却也不小,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魏无羡刚要习惯性地回两句嘴,便被蓝曦臣那一声唤定在当场。
他缓缓将头转向身边人,却见蓝忘机盯着对面两人一双袖子紧挨着那处,眉头紧锁,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江澄只觉指尖仿佛被灼了一下,强忍着才没在另外二人面前露怯,意味深长地看了蓝曦臣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吧,怎么打。”
本来两个人的活平摊给了四个人,又有魏无羡这个修鬼道的在,这一趟任务便稳妥了许多。简单商量过行术布阵之事,四人便欲御剑动身。只是临动身前蓝曦臣站在朔月上,忽然道:“忘机,你先随我来一下。”
二人飞到稍远处,蓝曦臣看着弟弟很有纠结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苦熬这许多年,最近想要散散心也是无碍,家中有我,不会出事。江宗主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怀。”
蓝忘机点点头。
蓝曦臣又道:“以后玩够了,还是要常常回来的,叔父到底是舍不得你呢。”
蓝忘机一再点头,脸色缓和了许多,又开口问起另一件事:“兄长,江晚吟他……”
蓝曦臣轻轻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蓝忘机的脸色忽然有些精彩。
蓝曦臣心中忽然觉得有趣,难得半开玩笑道:“以后便算是一家人,可不许再闹别扭。”
说完便带着蓝忘机往回飞去,蓝忘机看着兄长的侧影,脑海中无端浮起一句“近墨者黑。”
待二人回到船上,果然见余下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重新出发时蓝曦臣缀在江澄身后,问他与魏无羡说了什么。
江澄:“他问我们什么关系。”
蓝曦臣一挑眉。
江澄:“我说,关他屁事。”
第22章终章
天高云淡,秋风凉爽,一道宽阔清明的江面上,两条小舟挨在一起,顺着水流缓缓飘着。晚秋日头短,这时候天已经蒙蒙擦黑,远处山间还嵌着残阳,另一头月亮已经隐隐亮出个弯儿了。
四人一行,不疾不徐顺着江流缓行,不知已经漂了多久,江面尽头已经能隐隐望见一隅渐渐兴起灯火的码头。
水波和缓,泛着微光,与早些时候那凶险黑恶的一湖水的确是不同的。
区区水行渊,对于他们四人来说实在不能算凶险,但那东西若是单单驱逐,换个地界又是个祸害。这实在有悖蓝家安身立命之道,是以早些时候在湖边较窄的一角修了闸,只等将那水行渊锁进去,慢慢曝干。
既要行术布阵,又要清理水鬼,事后四个人都有些疲惫,蓝忘机心疼魏无羡御不得剑又耗了太多精力,难得开一次口,四人便乘着来时的小船,一道走水路往云梦歇息一晚。
魏无羡嘴上嚷着好累,上了船就往在蓝忘机身上一靠,没了骨头似的。精神却好得很,插科打诨,不一会儿就将蓝忘机打趣得耳根泛红。
江澄一坐上船的时候就开始犯困。他一连几日没有睡好,更是劳心费神,好不容易结了心结,一口气没喘匀又跟来驱水行渊,难免身心都有些疲惫。连魏无羡的吵吵嚷嚷都快成了催眠曲,蓝曦臣见状,脱下外袍给他折了个枕头,好说歹说让江澄枕着躺下。等人睡着了,才又悄悄将人挪到自己膝上,撑开外袍给人盖了。一番动作全落在另外二人眼里,魏无羡撑着头吃吃地笑,倒是什么也没说。
莲花坞码头外生着几亩莲花,夏末秋初的时节开得最好,大片绿叶顶着红花,日头映衬下水光潋潋,任是再寻常的花儿也能映出三分颜色。
小舟已经飘进了莲花丛,魏无羡伸手,揪了一片边沿已经有些枯败泛黄的花瓣放在手心翻卷着玩,似乎还想衔在嘴边吹两声哨,但花瓣终究太软,企图便落空。于是伸了个懒腰,叹气道:“来得有些不是时候啊,这片莲花都过了季,不然大片大片地开着,好看得不得了。”
蓝曦臣听得有心,问道:“这莲花什么时候最好?”
魏无羡说:“约莫六七月份的时候吧,是花时,天也暖和,白天太阳映着鲜艳好看,傍晚天也不黑,在码头那边吹着江风往这头看,那才是神清气爽。”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和江澄小时候,经常在这儿玩。”他终于将手里那瓣花撵碎,一抬手扬进了江里,零星的粉红颜色浮在江面,周围荡不出一点涟漪,“今天时候不好,错过了月份也错过了时辰。”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了口,眨眨眼,没事儿人一样又闹蓝湛去了。无端勾起的话茬只留在各自心里发酵。
最好的那些时候,他们都在错过。
膝盖一轻,蓝曦臣低头,正瞧见江澄悠悠转醒,还没缓过神的时候,一双眼蒙着睡意,不似往日凌厉,瞧着竟有些可爱。他伸手拂了江澄额头上的浮汗,心道,也不尽然,这便是最好的时候了。
不过须臾,江澄已经缓过神来,腾地坐起身,还未来得及质问,身上便滑下去一件白色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