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员拧干手里的毛巾，晾在墙边的的不锈钢架子上，“你母亲等一会儿要去做物理治疗，别耽误太长时间了。”一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护理员大姐在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察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吃惊的神色。“…还有，在这个病人也不接受警方的审问。”
“呃，你误会了…”卓珉峰有点尴尬地解释着，“我们只是来确保他的人身安全而已，不是来查案的。”
“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不想引起多余的争拗，在旁的警官也开口了。
“只剩半个小时而已。”护理员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抱起一大筐换洗的衣服走了出去。
病房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小韩,刚才那位小姐…”卓珉峰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觉得好像在警校里见过…”
“嗯…”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警官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个青年身上。“我想你可以问问她的名字。”
“…可是如果真的是她,不应该在这里出现才对…”或者是自己想太多了，卓珉峰轻轻地叹了口气。
青年坐在母亲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虽然女子没什么回应，甚至连视线都没从窗外转移回来。青年还是耐心地看着她，不是平日那种狡诈机灵的眼神，而是很纯粹的关心。
然后他唱起了歌。
青年的歌声很轻，但是旋律却很清晰。
女子听到了歌声，才像是从梦境中醒来一样，没有被岁月过分雕琢过的脸上才有了变化——清丽的眉目间都染上了欣喜的颜色。
她蠕动着浅红色的唇，努力地把自己的声音融入触动记忆的曲调里。尽管无法唱出一句完整的歌词，但只要哼着这个调子就能让她露出幸福的表情。
“他每次来都会唱这首歌呢。”路过的清洁大婶停在了门口，“听说他母亲只有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才能恢复一点记忆……这么年轻就患失忆症…唉…”感慨地看了那对母子一眼,大婶又拎着拖把离开了。
“原来是失忆症啊…”卓珉峰恍然地自语,“不过他唱的是什么呢…?”
“森林里的安琪莉可。”十分肯定的回答。
“耶？”对友人提到的陌生名字感到不解。
“那是十几年前很出名的一部古典爱情剧的主题曲。”
“小韩，你看过？”
“…算是吧。”虽然大部分他那个年代出生的人都可能不了解这首歌，但是他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他那个当剧团演员的母亲第一次做女主角演出的剧目所唱的。虽然当时他的年龄还很小，但是只要是在母亲身边就一定会听到她唱，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不过会从这个痞子出身的青年这里听到倒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时间到了。”处理完衣服的护理小姐已经回来了，“小易，她该去做治疗了。”
易君寻有点不舍地放开了母亲的手，没有唱完的歌也不得不终止。看着欣喜的表情从母亲脸上褪去，他觉得有些难过。
“妈…”再看了母亲一眼,青年低声地告别,“我走了。”
衣袖被扯住,好像当年小时自己扯住母亲的衣服一样,可是现在的他依然没办法留在母亲身边。“…我还会来看你的。”就算不知道自己还能像今天这样安然无恙多久,他还是要给母亲一个承诺。因为他相信，母亲还是会记得他，记得要和父亲团聚的愿望的。拉开她的手，青年径直走到门口，他决定不再回头了——一定还有机会见面的吧。
“…可以走了。”尽管还不想离开。
“…下次帮我们问候你母亲。”韩劭康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对警官这突然的问候显得不太适应，“嗯。”青年低着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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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怎么这么多灰…”热心帮忙的卓珉峰被从柜子里飞扬出来的灰尘呛得一直在咳嗽,“那件案子不…咳…是去年的吗…?”他明明记得展警司向他提起的时候正好是万圣节，他因为听电话没注意到身后悄悄出现的扮幽灵的同事，结果被吓得连手机都摔坏了。
“咳……这说明没人动过…咳……”易君寻对自己藏匿东西的本领很有信心,这证据能在这个破旧的储物柜而不是强大的保险箱里安然无恙的存上那么多天,不还都是自己的功劳嘛!“我找……咳…到了……咳……是这个吧…”把柜子里旧到发黄的电话本和杂志都扔了出来,青年终于找到了底下埋着的黄色文件袋。“喏，你们找的就是这个吧？”从乱糟糟的书堆里走出来，易君寻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警官。
接过文件袋，韩劭康耐心地绕开那封口的细线，打开了袋口。“这些是他们交易的协议书？”只见分量不轻的纸袋里装了几沓厚度不同的文件，还有两张光盘。
“老实说，”青年整了整衣襟，“我不清楚。”他只是按木头儿的指示把证据藏起来，可没有那个闲心去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珉峰，我们可以回去了。”警官仔细地用线封回文件袋口，朝还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友人喊道，“这袋东西估计还得鉴定一下。”
“嗯，马上就来！”刚才的“挖掘”工作还真是不轻松，卓珉峰再深呼吸了一口，才从满地狼藉中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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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回程的司机换了人。
友人走之前是留下了那么一堆合理解释的——“刚才展警司发信给我让我到附近办点事……小韩，车就麻烦你开回去了~我要用车的时候会找你的！”
韩劭康很久没开过这辆车，它卓越的动力配置和舒适的座椅的确让人心情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