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痛了?下次还敢不敢不听话。”傅归岚就和没事人一样,笑着看晏虚白蹙眉头抿嘴唇,“收了我的剑,要你一滴血还不可以吗?”
晏虚白捂着手指,吸了口凉气,心里真是十分不高兴,先前那点赠剑起名的感激情顿时都没了。听他言语,观他行止,觉得他又故态复萌,一副浪荡子模样,先前游捕时那点师兄做派全然不在了,自然不想搭理。
瘪了瘪嘴,又把身子往后挪挪,冷脸说道:“不给。”
傅归岚见他这般,简直要被逗乐了,这不就是小孩子赌气嘛。
“好呀,那你还想不想早点病好,早点回晏门了?”傅归岚转过身,见案几上小灯要灭,赶紧又加了一波灵气,灯影摇曳,照在他脸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我..我…”晏虚白支支吾吾,心想这几个月在道场,日日听闻师兄师姐说他何等才华耀眼,何等风流蕴藉,又是何等至善至美,何等让人如沐春风。
隔壁三长老的弟子,甚至还把他当做亲师兄一样。怎么说都不应该是这种,举止轻浮,肆意调笑的人,这会居然还威胁起人来了。
见晏虚白“我我我”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傅归岚索性直接探手,拉那人刚刚被他扎破的手指,轻轻一捏,一滴血珠瞬间从白皙的指尖渗出。
“痛!”晏虚白又想缩回手,可是却动弹不得,抬起另一只手臂便要推人,傅归岚早有预料,抬手直接上去制住了晏虚白动作,傅归岚脸上笑意顿失,声音严厉起来,“你能不能别闹了,又不是要吃了你!”
晏虚白听到这声呵斥,倒是停下挣扎,手也不再往后缩,只是咬着嘴唇不发一言,身体微微颤抖着。
傅归岚没再顾他,松开一只手,掐出剑诀立于胸前,口中咒言念起。
一颗血珠圆圆润润的站在晏虚白指尖,大约绿豆那么大。床头安几的小灯灯影忽闪忽闪,刚刚才添过灵气,可还是一副要灭将灭的模样。随着傅归岚口中咒言念完,那个圆圆胖胖的血珠,瞬间飞离指尖,跃入了小灯灯芯中。
原本蓝幽幽的灯光,掺了血色,红红蓝蓝,摇摇曳曳,看起来诡异的很。
可是这一切,晏虚白都看不见,他依旧微垂着头不发一言。
见灯影稳定,傅归岚叹了口气道:“好了。”又瞧见晏虚白还是缩作一团,双手抱膝。半张脸都覆着绸带,可是傅归岚就着灯影,看见那绸带下似乎有点水痕,当下伸手要去擦。
啪——
晏虚白抬手一巴掌,便把傅归岚的手打开,冷冷地说道:“师兄你要是不想照看我,大可直接与韩宗主明说,何必次次这样针对我!”
虽然是冷言冷语,可是却让傅归岚听到了哭腔。
傅归岚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没有…我哪里针对你了。”
“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晏虚白忍住哭腔,深深吸了口气道:“一直戏弄我。”
“我何曾戏弄过你。”
晏虚白心里一阵委屈,又想到他在幻境里、在鸣堂里,甚至就连刚刚,都是言语轻浮,行止轻佻。根本就不是个师兄样!每每又借机与他亲近,若自己稍有离开挣脱之意,他又严厉呵斥。
傅归岚是有什么癖好!?
刚刚还借着赠剑之机,又威胁自己,言语轻浮,举止不堪。甚至还有之前的“阁下项链是在是好看”,这都是什么话,是当他做俗世女子吗?
“你…你…”晏虚白就快憋不住了,只想把床榻边的这个人赶走,探手就在身侧摸索。
“你不是要治病吗?你不是要早日回晏门吗?”傅归岚缓缓说道,理了下衣袍,往床边坐了坐。
听到“治病”“晏门”这些字眼,晏虚白委屈又上来了,这么多年他一直独居定陵,祖父关心,堂弟尊敬,就连那些外人,见了他也是恭恭敬敬。
如今就因为自己身患怪病,祖父便让他一人留在道场,还要与傅归岚这种人日日待在一起,可是傅归岚有打算好好给他医治吗?
来到道场也有好几日了,傅归岚何时问过他病情,不想医治也就算了。
可恨的是这个浪荡子,又总与他说些俗世浑话,俱是些话本中的虚言浮辞,好像是有兄友弟恭般的亲近之意,可细细斟酌却尽是龌龊。就像今日,就像前几日在鸣堂。这人说道兴起居然还会贴身与他耳语,这简直毫无礼法!留在此处只会白白受辱。
这会,晏虚白又想起先前在幻境中的情形。
“你很讨厌和你一同修炼的傅归岚是不是?”
“晏虚白,晏门没有你也可以繁荣兴盛,你完全不用这么听你祖父的话。”
“以你之能何必留在道场这种地方,与那个举止无端的人为伍?”
“晏公子!勿动心念!”傅归岚见他胸前璎珞又要亮起,赶紧喊道。
刚刚才回复点血色的脸,这会又白了起来。
傅归岚算是明白了,这位晏公子的病,根本就是因为他心绪不稳。且韩飞舟也与他说过,晏虚白此人,咒术道法无一不晓,几乎玄门中凡是靠着心念施放的术法,他不学则已,一学便精,进步神速威力巨大。
可见他就是个生来心念强大的人。只是他又不能时时保持心绪平稳,动不动就想着要身祭晏门,想的多想的杂又想的哀,自然便得了离魂症。若是不能让他稳心定神,等他五感具失,也就命不久矣。
可能晏虚白都不知道生病缘由,也不知道自己危重到什么程度,还是一心想着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