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合力之下,无心再战的“南极仙翁”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东奔西逃,好不狼狈。
一阵奔走之后,四人追至一处河流之旁,“南极仙翁”失去了踪影。
花飞雨说道:“他中了我的‘火凤羽’,沿血迹找。”
四人纷纷亮起火折子,沿着河滩寻找起来。
“你们快来看!”镜水月率先找到了血迹,风随云、花飞雨和杨破赶上前来,见那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延伸进了河流之中。
“我不会水。”风随云看着流淌的河水,无奈地坦白道。
花飞雨一愣,旋即将脸上的面具和怀中的面具全部取出来交给风随云,然后一头扎入水中。
镜水月也毫不犹豫地随着花飞雨跳入河水。
风随云看着杨破,诧异地问道:“杨兄也不会水?”
杨破说道:“我怕你落单之后遭到偷袭。”
风随云听得心头一暖,说道:“我们在此地等一等花兄和水月吧。”
一路追踪到此,杨破内功深厚,并不觉得多么疲惫,但是风随云始终毒伤未愈,此刻脸上已经露出了疲态。
杨破说道:“你在此调息回气,我为你护法。”
风随云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当下不再说话,就地坐倒,打坐吐纳起来。
此时已至深夜,四周无人,唯有清凉月光伴随着河水流淌。
过了半晌,花飞雨和镜水月从河水之中钻了出来。
杨破连忙问道:“如何?”
镜水月说道:“这小河之中竟有一处洞口,我们潜入其中,发现其另有出口通往一处人工修建的地下通道。我们沿着那地下通道一路前行,多次拐弯转向之后,来到一道铁门之前。那道铁门已经被封锁,而且甚是厚重,根本无法推动分毫,我们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退了回来。”
风随云问道:“我憋住一口气,你们带我游过去。”
花飞雨说道:“不用了,我有办法。”说着从衣服上撕下一道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然后说道:“你们帮我看着前路。”
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大惑不解地看着花飞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心中却又十分地信任这位好兄弟,当下齐声称好。
蒙起眼睛,由镜水月搀扶着,花飞雨先是沿着河滩缓慢地大幅度跨出了几步,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子,面向北方。
“水月,帮我指出障碍物。”花飞雨说道。
镜水月应道:“没有问题。”
二人在前方行走,花飞雨忽快忽慢,时有转向,但是却丝毫没有过停止。风随云和杨破不知就里,但是知道花飞雨这么做定然有他自己非常合理的解释,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跟在花飞雨和镜水月的身后。
花飞雨就这样蒙着眼睛,由镜水月搀扶之下行走了大概有两三柱香的时间。
倏地,花飞雨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十分肯定地说道:“由此处往前二十丈之处的正下方,就是那道铁门所在!”
如此惊人的记忆能力,配合上眼前的景象,让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三人对花飞雨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不到周围三人的话语,花飞雨诧异地道:“怎么了?”
风随云的语气之中透露着钦佩之意,说道:“花兄何不摘下布条,自己看一眼呢。”
花飞雨摘下布条,定睛一看,赫然看到他们所站之处前方十丈处,乃是一道围墙。而围墙之后十丈处,矗立着一座小楼。
他一路蒙着眼睛,凭着无与伦比的记忆力,算准方向和步数,最终居然来到了苏韶的府邸。而那铁门的上方,正是苏府的那座诡异小楼。
兜兜转转一大圈,风随云、镜水月、花飞雨和杨破再次回到了苏府。
看着这诡异小楼,风随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念全部排出,然后看着镜水月、花飞雨和杨破三人,露出一个坚定的神情,说道:“入楼,拿人。”
圆月之下,四道人影腾跃而起,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之下,轻松地翻越过围墙,跨越过木桥,来到小楼之下。
小楼共分为三层,内里一片黑暗,越发地令人感到诡异。
风随云抽出逐月刀,在剩余三人的注视之下,轻轻地插入门缝之内,打算挑落门栓。
已达入微之境的风随云,在劲力运用之上已经远胜他人,长刀运使好似如臂使指,无声无息地将门栓轻轻托起,然后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微微点头,示意门栓已经被安全除下。
风随云保持持刀的姿势不动,花飞雨还剑入鞘,手中扣住了两枚暗器,朝着镜水月和杨破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二人打开楼门。
镜水月和杨破深吸一口气,单掌贴住门框,十分缓慢地往外拉动木门。
在他们二人的内力吸附之下,两扇木门不发出一丝声响地慢慢开启。同时,风随云和花飞雨功聚双目,在月光照射之下竭尽全力查看这木门之后是否有着隐藏的机关陷阱。
木门依然在缓缓开启,花飞雨突然低声说道:“慢!”
镜水月和杨破立即停止拉动,只见花飞雨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木门开启露出的缝隙,低声说道:“杨兄,拳套借我一用。”
杨破依言递过一只拳套,花飞雨将之套在手上,示意风随云移开少许,然后轻舒长臂,伸手在黑暗之中捏住了什么,说道:“水月莫动,杨兄请继续。”
镜水月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杨破依言而行,缓缓拉开木门。
月光照射之下,风随云、镜水月和杨破都看到花飞雨戴着拳套的左手之中捏着一根涂作黑色的细线,末端系在一根尾端铸成圆环的小铁锥之上。
这么隐蔽的机关,若不是花飞雨自幼习练暗器,拥有着千锤百炼之后异于常人的卓绝目力,休想看到。
木门已开,风随云、杨破和镜水月小心谨慎地进入小楼。花飞雨等三人都进入之后,也轻轻跨入门内,但是依然高举手臂捏着那枚小铁锥。
“杨兄,你看看那边的木门上面是否还有这样的铁锥。”花飞雨说道。
杨破点了点头,凝神细看之后,也轻轻地拿下一枚铁锥。果然,那枚铁锥之上也系着一根漆黑的细线。
两根细线全部除下,花飞雨说道:“随云,水月,将门打开。”
风随云和镜水月依言而行。
楼门大开,月光照入小楼之中。只见内里装饰得极为富丽堂皇,除了未摆放金玉名器之外,其华丽程度应当丝毫不亚于皇宫。
眼前的景象看得风随云、杨破和镜水月瞠目结舌,就连背景雄厚,自幼见惯珍贵器物的花飞雨也脸露惊讶之色。
风随云低声说道:“苏韶衣着朴素,生活节俭,府邸之中也布置平常,丝毫不张扬。这小楼却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难怪平日里不让任何人进入。”
花飞雨低声说道:“铁门是通向小楼的,必然有通道通往地下。此处不可点火照亮,水月帮我拿着这铁锥,我和随云入内查找。”
镜水月接过铁锥后,花飞雨和风随云缓步踏上小楼之中的名贵软毛地毯,借着月光仔细寻找起来。
自幼和“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公输缺一起生活,又得其传授机关秘术的秘籍,花飞雨在仔细观察之后,成功地在一根立柱底部找到了开启地下通道的开关。
一扇活门从墙壁之上开启,杨破和镜水月关上门,将铁锥插回原处,随着风随云和花飞雨进入活门。
门里是一道向下的阶梯,里面漆黑一片,四人害怕惊动了躲藏在里面的“南极仙翁”,并不敢贸然点亮火折,只是沿着阶梯摸黑下行。
这道阶梯有多处拐弯转向,但是一直保持着下行的方向。走过了两处拐弯之后,内里些许微弱声响时断时续地传来。阶梯走到头乃是一条通道,笔直地通向一扇石门。石门的缝隙之中隐隐有着光芒透出,而原来微弱的声音,随着四人逐渐靠近石门,也越来越大了,隐隐约约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四人无声无息地走到石门之前,因为有内里的光芒透出,花飞雨不虞再因为光亮而被发现,轻轻地打开火折子,四下查找开启石门的办法。
这一次的寻找顺利得多,花飞雨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设置在通道墙壁上的一块颜色稍有不同的砖块,扭动之下,石门缓缓地打开了。
厚重的石门开启,发出了些许杂音,好在内里的男女争吵声颇大,将这杂音掩盖了。
四人心中叫妙,赶紧钻入门中。
这座石室点着数支粗大的蜡烛,甚是明亮。明亮宽敞的空间之中,摆放着几口大箱子。而另一侧则是另一道石门,声音正是从这道石门之后传出来的。
只听内里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喝骂道:“为什么又失手了?你说!”
内里的男人低声下气地说道:“对方足足有五个人,而且个个武功高强,我不是对手。”听声音,正是那“南极仙翁”。
大敌就在隔壁石室之中,但是却表现出了对于一名女子十足的畏惧,立刻令四人脸色大变。“南极仙翁”武功之高已经令四人感到棘手,能让他也俯首帖耳之人,会是何等的高手?如此二人联起手来,己方岂有半分胜算。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四人拿不定主意之际,突听内里的女人再次喝道:“胡说!明明只有那名剑客是高手,其他四人如何能是你的对手?”
“南极仙翁”说道:“若论单打独斗,我自然可以稳操胜券。但是他们四人各有所长,而且联手进攻颇具法度,我在全力逃跑的状态之下尚且受伤三处。”
“哦?你受伤了?给我看看伤口。”那女子露出关切之态来,音量也为之减小。
对方的说话声音减小,风随云等四人更加不敢妄动,生怕自己发出的些微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两位顶尖高手。
突听内里的“南极仙翁”发出一声惨嚎,颤声说道:“沉鱼,你怎么如此心狠!”
那名叫“沉鱼”的女子哈哈笑了几声,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怪我心狠?你怎么不怪你自己没有本事?”
“南极仙翁”大口喘息了几下,然后语带不悦地说道:“我如何没有本事了?我的武功这么好,你去问问杨大哥和沈老弟他们,谁人不夸赞我?这整个西南武林,谁人不敬仰我?”
风随云心中大讶,心道:杭州明明地处江浙,怎么成了西南武林了。
他心中疑惑不解,不期然地望向其他三人,却见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也个个面露不解之色。
正在四人疑惑之间,那“沉鱼”发出一阵充满了嘲弄之意的笑声,然后轻蔑地说道:“武功好?受人敬仰?你很英雄啊!”
“南极仙翁”默不作声。
对方不回话,那“沉鱼”的声音更大了几分,喝道:“武功好能怎样?受人敬仰又能怎样?自从我嫁了你,我过上过一天好日子吗?”
听到这里,四人方才心下明了,原来“南极仙翁”与“沉鱼”乃是夫妻。虽然是夫妻,但是却并不代表着“沉鱼”的武功就弱,风随云朝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使个眼色,示意不要大意。
三人明了他的意思,均点头表示明白。
“南极仙翁”语气中不悦再次增加,也提高了音量,说道:“这日子如何就不好了?你既有饭食,又有衣着,还有人服侍,走出门去,谁不尊你一声嫂子?”
“沉鱼”阴阳怪气地笑着,然后厉声喝道:“粗茶淡饭也叫有饭可食?粗麻布衣也叫有衣可着?就你那鹤发鸡皮的老娘,也叫有人服侍?你那些穷酸兄弟叫我声嫂子又如何?”
“南极仙翁”又是一阵沉默。
风随云更是心中惊讶不已,这“南极仙翁”的外在身份乃是杭州的珠宝商苏韶,明明就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大豪,居然给自己的妻子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麻衣,这样的身家却如此吝啬,实在是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向花飞雨、镜水月、杨破望去,见他们三人也是如同自己一般的惊讶神情。已经身为人夫的镜水月更是缓缓摇头,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内室之中,只剩下“南极仙翁”的呼吸声,和“沉鱼”忿忿不平的喘气声。
如此情景,不但令四人不敢迈动腿脚,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好各自小声呼吸,静待内里的“南极仙翁”和“沉鱼”再次争吵。
过了一会儿,只听“南极仙翁”开口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想穿什么?想要什么人服侍?”
“沉鱼”的气又涌了上来,怒喝道:“我要吃山珍海味!我要穿绫罗锦缎!我才只有二十七岁,我嫁给你这么些年,我的脸上都已经出现了皱纹!我要跟着你到什么时候!我还要过多久这种穷苦日子,我要过荣华富贵的生活!你听到了吗?我要荣华富贵!”
听到“南极仙翁”以年近六十岁的迟暮年纪娶了一个年仅二十七岁的妻子,年纪尚轻的风随云等人只感这对老夫少妻果真是矛盾重重。不过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以“南极仙翁”目前所有的财富而言,莫说是今生的荣华富贵了,就是来生要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也是完全够了,却为何不肯给自己的发妻一分一毫。
“南极仙翁”忍着怒气说道:“我自幼家境贫寒,一直是靠着刻苦练武,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沉鱼”轻蔑地说道:“成就?你有什么成就?”
“南极仙翁”怒道:“我才只有三十五岁!我的‘金龙鞭’击败了无数英雄豪杰,排在‘奇门兵器榜’第五位,这如何算不得成就!”
这石破天惊般的一语从隔壁石室之中传来,立刻将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惊得目瞪口呆,而杨破则是浑身剧震,如同大晴天响起了一个霹雳一般!
杨破浑身颤抖起来,一双铁拳紧紧握住,虽然斗笠将他的面容遮去了大半,让风随云、花飞雨和镜水月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是清晰无比地显现在三人眼前。
“沉鱼”也怒吼道:“你武功高又如何?不照样是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吗?再说了,你武功再高,有杨霆高吗?”
趁着“沉鱼”怒吼,风随云和镜水月连忙一左一右抓住杨破颤抖的手臂,防止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暴露。目前敌方实力不明,委实是不敢轻举妄动。
“南极仙翁”也怒喝道:“我明日就去开馆收徒,以我曹成的威名,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那“沉鱼”重重地啐了一口,说道:“开设武馆?开设武馆一年能挣几个钱!你若真有本事,你就学学你的杨大哥,好好经商,做个珠宝商人!你看他,不但武功盖世,还富甲一方!”
曹成怒吼道:“你开口一个杨大哥,闭口一个杨大哥,是不是在你眼里,全天下只有杨霆有能耐!”
只听“啪”的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声,紧跟着那“沉鱼”轻蔑地怒喝道:“不错!七年前救我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我就是给杨霆做小,也比嫁给你强出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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