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穿身而过,风随云立时感到剧痛钻心,猛地一声怒吼,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栗谷小腹上。
栗谷没想到风随云在身遭利刃贯穿的情况下还能发出如此凶猛的反击,猝不及防下结结实实地挨了风随云一脚,登时被踢得五内翻涌,往后踉跄退去。
长剑从体内抽出,锥心剧痛再次传来,风随云感到一阵眩晕,右手捂住不断流血的创口,身子不由自主地蹲低,以左手的追云刀苦苦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师哥!”看到风随云遭受重创,镜水月目眦欲裂,正要冲上去和栗谷拼命,只听到花飞雨的声音传来,说道:“快带他先走,我们断后!”
镜水月心有不甘,但是瞥见风随云已经不支倒地,昏死了过去,心中大惊,连忙抱起风随云,施展轻功远去。
栗谷挨了风随云的一记重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差点被一脚踢碎,但是为了避免受到围攻,依然忍痛将身子挺立得笔直,长剑迎风一抖,不露出丝毫伤疲之态。
果然,花飞雨在判断了形势之后,立即做出了先救风随云的决定。由镜水月带着风随云先行离开,他和杨破则留在原地严阵以待,免得栗谷乘胜追击。
脏腑间的剧痛稍稍消退,栗谷立即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使双刀的小子当真不错,竟能看破我的剑法弱点。如今他中了我一剑,能否保住性命都是问题。去掉了你们中间最擅长指挥的那个,你们两个有何惧哉!”
不仅擅于武斗,而且还擅于攻心,栗谷虽然伤痛未消,但是却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将目前的局势分析之后,娓娓道来,力求打击花飞雨和杨破的信心。
“少他妈废话!伤了他,你也休想活命!”杨破一声霹雳怒喝,也不顾自己胸腹的伤口兀自在流血,一双铁拳挟带着风雷之势击出。
栗谷瞳孔一缩,没有想到这年轻敌人竟然如此刚毅,在这种处于绝对下风的情况下,居然还会采取主动进攻。
栗谷心道:这一次真是算错了。
他脏腑间的气血犹未完全压下,不利再战,但是如今杨破再次攻来,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发动反击。
“撤!”花飞雨一声呼喝,右手一扬,数支带着响亮哨音的飞镖后发先至。
杨破一咬牙,收回拳劲,转身飞奔离去。
杨破和花飞雨一路在扬州城的小巷之中穿越奔走,在确保无人跟踪的情况下来到小院,飞身而入。
来到风随云房中,见镜水月和穆涵懿正在手忙脚乱地帮风随云止血。
花飞雨一把扯下面具,对穆涵懿说道:“弟妹先出去。”
穆涵懿一愣,眼泛泪光地说道:“风大哥……”
花飞雨说道:“随云交给我,不会有事的。”转头对杨破说道:“杨兄,拿酒。”
杨破知道花飞雨要帮风随云清洗伤口,让穆涵懿离开是怕风随云的伤口太过可怖而吓到她。
待穆涵懿离开,花飞雨飞速点了风随云身上的多处穴道,终于将流血缓和了下来。
这时候,杨破也已经将一坛烈酒拿来。
花飞雨和镜水月将风随云的衣服除下,见他的身体之上伤痕满布,令人望之心酸不已。一道令人望之生畏的剑创显于腹部,兀自在缓缓地往外渗着鲜血。
风随云没有被这一剑取了的性命,已经是个奇迹了。
花飞雨举坛喝入一口烈酒,然后将之喷在风随云的剑创之上。
蚀骨般的疼痛直钻心坎,风随云痛得从昏迷之中醒来,大叫了一声,重新又晕了过去。
趁着风随云昏厥,花飞雨和镜水月赶紧将他的剑创清理干净,然后细细地涂上了一层金疮药。杨破二话不说,一手按住风随云的脉门,将太昊金诀的真气缓缓输入。
随着杨破雄厚内力的输入,风随云的呼吸终于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杨破自己也带着外伤,花飞雨和镜水月就地打坐,呼吸吐纳,争取早点恢复气力,以便接替杨破。
三人就这样来回为风随云输气,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个个累得精疲力尽,终于将风随云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看着风随云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变得平缓绵长,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都知道他已经没有了性命之虞,不由得个个脸显喜色,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辛懿身死,风随云重伤,花飞雨在连遭重创的情况下又消耗了大量内力,此刻见到风随云脱离危险,心头一松,立刻感到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等到花飞雨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心中一惊,连忙翻身下床,奔去风随云的房间查看。
推开房门,见杨破刚刚将一碗汤药喂风随云吃完,而风随云依然昏迷未醒。
花飞雨伸手一探风随云的脉搏,发觉他的脉搏虽然虚弱,但是相较昨日已经平稳了很多。以这个形势来看,他苏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花飞雨长出了一口气,坐到杨破对面,问道:“杨兄伤势如何了?”
杨破说道:“皮外伤而已,不碍事。”
花飞雨点点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杨破说道:“巳时了。”
花飞雨问道:“水月呢?”
杨破答道:“他看守了整晚,不久之前才刚刚睡下。”
花飞雨脸上露出难过悔恨之色,说道:“想不到我们居然会输得如此之惨,想不到栗谷居然如此厉害。不但在商场之上精明老辣,而且本身的武功还如此之高。”
杨破的眼中透射出强烈杀意,如同一座山岳般地坐在椅中,沉声说道:“栗谷定会血债血偿,莫要气馁。”
花飞雨用力地点点头,说道:“不错!”
杨破说道:“待得随云醒来,我们四人好好合计一下,定然可以想出对策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花飞雨望着病榻之上昏迷不醒的风随云,说道:“把控战局,克敌制胜,随云一向都胜出我们不少。由他临场指挥,我们连蒋氏兄弟也宰掉了,更何况是区区一个栗谷!”
时值傍晚,在花飞雨、镜水月、穆涵懿和杨破的看护之下,风随云终于苏醒过来。
看着风随云醒过来,四人都显出喜悦之色。
风随云稍微一动,立时感到剑创的疼痛传来,只疼得他头冒冷汗,就连嘴唇都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
花飞雨连忙说道:“你别动,快躺下好好休息。”
风随云坚决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昏迷了多久?”
镜水月说道:“不足一天。”
风随云的双眼中立刻闪过一道精芒,因为疼痛而蹙起的剑眉也在这一刻松开来。他开阔的眉眼在这一刹那显示出一种智珠在握的光彩来,将他本来已经是苍白疲惫的俊美脸庞衬出了一种别样的风采。
风随云开口说道:“昨日之败,败于我们知己而不知彼。我们低估了栗谷的智计武功,但是却未到一败涂地的地步。”
杨破眼睛一亮,问道:“你可是已经想到了办法?”
风随云点点头,说道:“栗谷的武功应当和箫剑任性不相上下,昨日我们围攻他许久,我也只能勉强看出以纠缠他两翼,然后由一人取中路,方才有些许胜算。”
顿了一顿,说道:“我们目前没有能力力敌此人,只能智取。”
镜水月问道:“如何智取?”
风随云说道:“我已经无力再战,你们可以再次挑衅栗谷,然后诈败而归,以骄其心。”
花飞雨接口说道:“其后我们可以布好陷阱,再次挑衅,必能诱其入彀,然后一击袭杀。”
风随云点头说道:“不错,因为……”
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互相望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坚定无比的神色,齐声说道:“骄兵必败!”
坐在一边的穆涵懿看到这一刻风随云、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脸上所显现出来的神采,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心中流过一阵温暖与感动。
是夜,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来到一处宅院,隐身在暗处。
镜水月问道:“花兄,你是怎么知道栗谷今晚在这里的。”
花飞雨淡淡地说道:“秘密。”
镜水月没好气地道:“又是秘密,你还有多少秘密?”
花飞雨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头顶。
镜水月一愣,抬头一看,看到了漫天的璀璨星斗,不由得露出一个为之气结的表情,正想要开口说话,只听杨破轻声说道:“出来了。”
果见腰悬长剑的栗谷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来到宅院之外,坐上了一顶轿子离开。
三人在暗处随着轿子移动,待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地,花飞雨打出手势,镜水月和杨破自暗中无声无息地窜出,朝着轿子掩去。
破空声响起,四名轿夫先后倒地。
杨破踏步前进,然后腰身扭转,长柄大刀随身形而转动,抡扫向轿子。
镜水月配合着杨破,悄无声息的一枪从轿子后方刺出。
一道银光急速射入轿子之中。
长柄大刀威猛无俦地横扫进轿子,将之斜斜地一分为二。
轿子的上半部分被杨破一刀劈飞,但是杨破的长柄大刀却被一部剑鞘抵住。
栗谷坐在破损的轿子之中,以剑鞘抵住了杨破的长柄大刀,右手持着长剑交于身后封住了镜水月的水月银枪,口中则紧紧咬着一柄飞刀的刀尖。
来自不同方位的三重攻击,依然被他在保持着身形不动的状态下全部截下。
栗谷张口一吐,那柄飞刀陡然飞向杨破。
左手一扭,剑鞘沿着长柄大刀的刀柄滑向杨破的手掌,以栗谷的武功,就算是毫无锋刃的剑鞘,也足以将敌人的手掌齐腕斩断。
栗谷人往前去,长剑吐劲,将镜水月迫退数步。
长剑逼退镜水月,随势舞出重重剑花,将栗谷全身护住。果听叮叮当当的几声,花飞雨打出的暗器在栗谷的护身剑圈之上碰撞出火花。
一举消除了两名敌人的威胁,栗谷再次展开长剑配合剑鞘的攻势,集中火力狂攻向杨破。
杨破闪身避过飞刀,长柄大刀旋舞而起,或以腰身为轴,或以肩膀为轴,以旋转抡扫的形式施展开来,将这沉重武器本身的优势完全发挥了出来。
栗谷说了声“好”,右手正手持剑,左手反手持剑鞘,施展开一套长短兼顾的快速剑法来。
长剑和剑鞘的近距离疾速攻击,立刻把杨破长柄大刀的劣势放大,将他打得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剑鞘一记横扫打在长柄大刀的刀锷处,将长柄大刀带开,杨破顿时中门大开。
栗谷眼中闪过狠厉之色,长剑毫无花假地直刺向杨破的胸膛。
正当栗谷想要全速刺出长剑,将眼前这战斗力最强的敌人毙于剑底的时候,突然一阵劲风从右侧涌来,更有一度寒意随之袭来。
来势奇快,栗谷心知肚明是镜水月杀到了,当下不得不放弃这击杀杨破的绝佳机会,手腕一转,掌中长剑忽得绕过一个圆圈,变成反持之姿。
反手持剑,栗谷打出一阵更狂猛的攻击,长剑连续不断地拍打或者点刺在镜水月的水月银枪之上。
一重又一重的内劲如同绵绵不绝的海潮般狂涌而来,镜水月只觉阵酸麻之感从手腕处一节一节地攀上来,隐隐有透向肩膀的趋势。
无以为继之下,镜水月无奈退开数步,先求稳住阵脚,再寻找攻敌的良机。
镜水月退下,花飞雨已经持剑扑上,再次施展出那套处处渗透着悲伤欲绝剑意的绝世剑法来。
杨破躲开了栗谷夺命的一剑,也再次加入战团,与花飞雨合斗栗谷。
三名敌人之中,以这使用长柄大刀的敌人最强,栗谷心中明了,攻势之中有所侧重,一边游走一边打斗,以轻巧的剑法借卸着花飞雨和镜水月的攻击,重击则几乎都是留给杨破的。
花飞雨和镜水月心中清楚栗谷的策略,各自尽展本事去牵制栗谷,帮杨破分担着压力。
忽得栗谷一声厉喝,右手长剑自右向左横扫而过,将三人的攻势同时封阻住。然后猛地身形向右旋转过一周,剑鞘和长剑旋扫而过,带起一阵狂猛劲风,将花飞雨、镜水月、杨破击退。
连续两记猛招,栗谷犹有余力,在毫不喘息的状态下,身形疾动,极速一剑飞刺向杨破。
杨破刚刚立稳身子,栗谷的杀招已经刺到眼前,连忙挺刀硬挡。
“叮”的一声,长剑点破大刀的刀身,一剑刺入杨破的左肩。
痛入骨髓,杨破眼中迸射出不屈之色,手中的断刀全力一刺,正中栗谷的胸膛。
断刀命中,却根本刺不进去栗谷的身体,不过也将他击打得往后飞退。
长剑猛地抽出,带出一串血花来,杨破捂着受伤的左肩,凌厉的目光之中混入了一丝无奈与不甘。
花飞雨打出一蓬银雨,将栗谷逼退数步,带着镜水月和杨破连续几个起落,消失在连绵的民居之中。
看到杨破、花飞雨和镜水月走进来,风随云剑眉一蹙,问道:“伤得重不重?”
杨破摇了摇头,说道:“那家伙身上穿着护甲,不好对付。”
花飞雨和镜水月帮着杨破将伤口清洗包扎,风随云坐在床上静心思考对策。
“身穿护甲,刀枪不入,那么就用水火。”风随云沉声说道。
花飞雨、镜水月和杨破的眼睛同时亮起,花飞雨说道:“正当如此,他的护甲再怎么坚固,也不可能水火不侵。”
风随云望着花飞雨,说道:“用水。”
花飞雨说道:“我觉得用火更好。”
风随云摇头说道:“不能用火,只有用水才能保证后续步骤的有效展开。”
花飞雨露出一个思索神色,说道:“愿闻其详。”
祥瑞轩的贵宾厅之中,栗谷坐在主人位,正在品尝着香茗,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随着侍者的引领,一个又一个身着华衣的贵宾到来,坐入宾客位,只余下了一张空椅子。
看着那唯一的一张空椅子,其中一名宾客笑着问道:“栗会长,不知道这张椅子是为谁留着的?”
栗谷那张蜡黄得如同久病未愈的脸上不露半丝情感,淡淡地说道:“彭老板稍候片刻,自然知道了。”
原来这发问的宾客正是扬州如归楼的大老板彭志,只见他满脸堆笑,说道:“好啊,彭某也很想见见这位姗姗来迟的大人物呢。想必石老板、文老板、周老板、孟老板和侯老板也是吧。”
挺着一个大肚腩,颇具富态的石随笑道:“正是,正是。”
一副干瘦模样,眼中闪动精明光芒的文全也点头表示同意彭志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