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堇禾掂量的一下手中匕首的分量,然后蹲下了身,锋利的匕首划过捆绑那人绳索,绳断人起,寒光乍现。
“啊!”那人痛呼一声,右手颓然垂落,筋腱瞬断,他仍不死心的举起了另外一只手,许堇禾似刻意一般,再度挑断了他左手的筋腱,手上抬不起劲儿,他卯着头,冲着许堇禾冲了过去,却被许堇禾一脚踹在地上,好巧不巧,跌在了水幕边缘。
淋漓的水,将猩红的血水冲淡成粉色,既而消散,到嘴边的痛呼,再瞧见温握瑜越走越远的背影时,混着嘴里的血水一并咽了下去。
他挣扎着起身,可那纤柔踩在心口的足,似有千斤重一般,让他起不了身,他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这个容貌极艳丽的女子,挂着一副妖媚的笑意,握着匕首,将刃尖对上了他的眼眶。
这个女人!他清楚的明白,眼前他所遭受的一切,正是在复刻少主曾经所受到的遭遇。
他想忍,可挖眼的痛,岂是一个忍字,就能做到的。
“啊啊!”撕裂般的痛,划破了长空,惊飞了惰鸟,却止不住温握瑜脚步。
温握瑜的心,犹如被一刀刀割过一般惨烈,可是为了延国,为了皇兄,他却不能回头,也不能停步,即便脚下的分量力逾千斤,亦不能停。
许堇禾眼角余光落在温握瑜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上,这般的决绝,让许堇禾不自觉的生了一丝厌烦感,她松了握着匕首的纤指,起身回首,任由水幕沾湿了她的发鬓,声音寒彻。
“剐了他的膝骨,将他挂在燕京最热闹的瓦子巷口。”
“诺!”杀人乃是鱼游的分内之事,鱼游应声上前,犹如拖着块破布一般,将那人给拖出了水幕。
“公主,这些人是一并处理了,还是暂且留下。”一直在旁侧观望的褚都,恰时上前,向许堇禾问询道。
许堇禾漠然的目光,扫过众人,了无趣味,“先带下去吧!让人好生跟着温大人,府内亦是。”
见温握瑜离去的孟叔,这才敢松了一口气。来不及为即将遭受苦难的同伴默哀,心便再度被提到了嗓子眼里,握瑜府上可有通往少主住处的地道,这要是被许堇禾这个妖女察觉,那少主岂不是……
孟叔老来世故,还算沉稳,可是于他身旁一并被抓过来的小辈,哪里还稳得住,慌乱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孟叔。
而这一切,都被褚都尽收眼底,他自得一笑,“公主放心,奴会安排妥当的。”
褚都的安排,也确实极为妥当,之前被派去盯梢的相四,短短三日功夫,便已经成了离温府不远处一家酒肆的小二,温握瑜前脚刚出了王府,后脚这信便传到了相四手里。
进府虽难,但也并不是没有法子,送到门房手里的一坛子酒,相四一个金蝉脱壳,在温握瑜归府之前,入了府邸,藏匿了起来。
温握瑜怕了,怕的手背皆凉,可是他又不敢显露半分,他端着架子进了府都不敢漏遗半分,直至入了书房,颤抖着手打开暗门进入那座宁静安和的小院。
小院里,树荫下,两个妇人打着络子,看到温握瑜从地窖冒了头,早已是习以为常的出言提醒,“阿瑜,相公在屋内。”
温握瑜这才注意到,似有牙牙稚嫩的朗读声从屋那边方向传来,他嘲弄的对着自己低笑了下,脚下匆忙的跨进门槛,看着莫怀瑾。
“兄长,孟叔被抓了!”所有的惶然无助,在话语吐露的那一刻,温握瑜出奇的,变得安宁了下来。
莫怀瑾前一刻还在为温握瑜的冒失皱眉,下一秒持笔的手一颤,笔尖的墨,坠在宣纸上那张未画完的美人面上。
他忍着心悸,将笔搁下,让屋内的稚子出去。
温握瑜满心愧疚,交代王府见到孟叔之事,说完之后,纠结的揣测了一下,“兄长,你说公主是不是应当猜到我与兄长的牵连。”
应当?怕是已经猜了□□,只是想从握瑜嘴里亲口承认吧!
是他太过侥幸,低估了堇禾,忘了她早已不是还在庆国时,那个艳丽,却也开朗善良女子。
怕是她第一眼,就已经认定了温握瑜,与他,与延国存着干系!
莫怀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他盯着温握瑜,言语的急切刻不容缓。“握瑜,回去!以后不必再来了。”
“可孟叔他……”温握瑜怔了一下,脑中一下子并没有绕过弯来。
“孟叔的事,我自会处理,你现在立刻回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此刻,就连解释都显得过于奢侈了,莫怀瑾侧向窗处,对着树荫下的妇人,喊道,“章柳,唤人来。”
留不住?怎么会?
难道是这里会暴露?
温握瑜跄然的后退了一步,震惊之余,连忙解释道,“兄长放心,孟叔忠义,绝对不会透露此地的。”
“回去吧!待落脚之后,我自会传信于你。”孟叔为人,莫怀瑾当然知晓。可堇禾他已经摸不准了,他侥幸遗漏一次,便遭了这么的结果,现在他又怎敢再次侥幸。
温握瑜欲言又止,又是愧疚不安。他不想让莫怀瑾放弃眼前的安宁祥和,可又不得不承认,对于许堇禾,兄长比他更为了解。
是他先前的鲁莽,这才遭致这一切,归根到底,他才是罪魁祸首。
他颓了气劲,看着骤然间,就变得忙碌了起来院落,只能丧气的回了书房,他在书房之内。又呆坐了一会儿,收拾了心绪,这才走出。
这一出一入,尽数被相四瞧在了眼里,然后报到了褚都手里。
彼时,褚都正在一偏院之中,对着延国余逆中的一人,刑讯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