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抚过画卷边沿,心中感概万千,再次回顾往事,勾起他心中一直以来难解的疑惑。
现下他好像看懂了一些母亲对父王感情的抑制和厌烦,可又好像只是蒙着雾气的冰山一角,不得正解。
“母亲,儿臣好似遇见了。”他轻抚画中苏芜眉眼。
最终苏芜未入宗祠,她已不愿再和德宗帝有什么牵扯。
皇帝从甘露殿出来不知不觉便走到太液池东角,两棵桂花树隐隐有发芽的迹象。
桂花树下她弯着腰教他培土,指尖不经意相触,又被她悄悄脱离,偏生那眼含着笑意,使人如何也恼不起来。
如今,枝桠轻触枝桠,这在朝阳地并肩生长。
皇帝就在这桂树下呆到月亮探头,月光如水,洗了心绪。
不管如是猜测,赵相逢自那日起少了份兴劲儿。倒是想在阖春殿窝着,剪剪纸,写写字,和以往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只是,心态早已变化,怎么却也不如从前。
桂花盆栽养活了,有了点儿绿意,多亏了那几筐上乘木炭。
这点似有若无的青黄似要将赵相逢心里说不来的闷给冲散,连带着想去看一看那两棵桂花树。
沿着小道走得很慢,漆黑的夜,时不时的虫鸣,单一的脚步声。
忽然脸上一湿,赵相逢伸手触到水渍。
是雨滴。
“主子,要下雨了。”
几滴雨也滴在了香堇**在外的肌肤上,抬头望去,一大片黑云正在覆盖。
她们出门没带伞,这还是早春
料峭,风寒将好,淋冷雨可使不得。
“主子回去吧?咱们改日再来。”
赵相逢欲伸手接雨,可那雨点儿翩飞砸在手腕,也不在手掌。
直到手心终于濡湿,才觉雨愈发细密。
她叹息一声,收回手,“走罢。”
转身前回望那一眼本来只是有些遗憾,不过转个弯再行百步的距离便可以看到那两棵桂花树,如今离去却要等到不知哪一天。
然而那一眼后似是定了脚步,透过薄薄的雨幕和渐起的雾氲,她看到了和她一样淋在细密春雨中的皇帝。
四目相对,明明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脸和神色。可赵相逢忽然有种感觉,仅仅好几日的光景,皇帝却有什么不一样了,她说不出来。
雨势渐大,只好先在最近的小亭子里避避雨。
元德派小太监去取伞,之后和香堇在亭口守着。
赵相逢有些尴尬,多日未见,不知皇帝什么状态,她倒有些故意躲着避着的意味。如今偶遇却是衣衫半湿,冷气扑面,她不由打了个冷颤,搓了搓湿透的胳膊。
龙涎香夹着似有若无的桂花香笼罩,皇帝的披风已然在她身上,她惶恐,就要褪去,却被握紧手指。
“身子娇弱便穿着。”
说完看到赵相逢呆愣,又觉可能不对,眼神四处张望,又补了句,“风寒才好,今日淋雨怕寒气再行入体,女子娇弱自要好好护着身子,朕天子之命,真龙护身,刚阳正气,不惧邪湿。”
赵相逢晃神
,抑住心头怪异感觉,作揖谢恩。
为何皇帝身上会有桂花香?
“你是要去看那两棵桂花树?”
“是,妾身想着日子差不多,想看看有没有撑过寒冬。”
“撑过了。已然有了发芽的迹象。”
赵相逢眼睛一亮,明显喜悦,待触及皇帝望来的目光又下意识收了点儿。
“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