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菜肴越吃越少,桌上的酒坛越喝越多。
听风崖众人两天的精心准备,换来这一餐酒足饭饱,换来这一夜温馨欢笑。
临近结尾,项乐人高声喊道,“时候差不多了,放烟花咯!”
看着项乐人欢脱的背影,徐亮轻声说到,“老大,怎么感觉今晚胖子怪怪的?”
啸天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感觉,平日里胖子虽然搞怪逗笑,但都是点到即止。可今晚,胖子却极为走心。”
姜东辉苦涩一笑,“能不珍惜吗?岁旦之夜,亲朋满座,这种团聚的温馨,胖子已多年未曾有过。”
听闻此话,众人一脸诧异。
“辉子,你说什么?胖子不是说他家中时代行商,父母安康,家中条件不是挺好的吗?”
姜东辉从项乐人忙碌准备烟花的背影中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众人,“你说的没错,胖子家中确实时代行商,放眼整个西凉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商贾大户。他的父母康安健在,对他也很好。”
“既然如此,那为何多年未有过团聚之夜?”
“庶出。”
简单两个字,众人心中隐约明了。
“胖子母亲家中虽然衣食无忧,但绝非大户世家。如此家境,与其父亲家族相比,不论财富、地位都相去甚远。因此,二人虽然相恋多年,却终究走不到一起。
胖子父亲明媒正娶的正房,其家族徐家在西凉城内也是名门望族。一个商贾大户,一个名门望族,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一场政治联姻在所难免。”
姜东辉拈转着手中空酒杯,眼中景色似是当年盛景。
“听我爷爷说,那场婚礼很是隆重,牌面之大,整个西凉城无人不知。而那场宏大的婚礼之后,整个西凉城都在等待项家继承者的降生。可那位正房在嫁入项家三年时间,一直不曾传出身孕喜讯。”
身形魁梧的廉飞航开口问到,“三年没有身孕?项家为何不再娶一房?我们县城里那些大户人家,一年娶一房的都有,更何况胖子这样的富豪人家。”
向来憨厚的廉飞航心直口快,听的入迷,也就脱口而出。语罢,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发言之人,脸色立刻通红,低下头去。
姜东辉苦涩一笑,“飞航,你说的没错。若是寻常大户,莫说三年未孕,哪怕一年娶一房可都有人在。可像胖子这样的家境,娶妻纳妾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尤其是地位相当的政治联姻,更是顾虑繁多。
倘若家中开明一些,即便政治联姻,三年未孕,女方家里也不会阻拦。可偏偏徐家那位正妻蛮横霸道,项家曾多次提出过纳妾的想法,都被徐家那位正妻搞得鸡犬不宁。
徐家虽说自知有亏,可终究耐不住那位正妻的胡搅蛮缠,每每给项家的回复都是再等等。”
姜东辉放下酒杯,“就这样,一等三年。三年里,郎中成了项家常客,寺庙成了徐家驻地。补药、偏方、祈祷、拜佛...能做的一切都做了,终于在第四年,小腹隆起。
可,只是产下一女。
舆论滔滔之下,胖子父亲以为家族传承香火为由,纳胖子母亲为妾。这次,项家没有阻拦,胖子母亲也终于在苦守四年之后嫁入项家。
正房本就心胸狭隘,尤其在得知纳妾之人是胖子母亲之后,怒火中烧。胖子母亲过门之后,正房对其百般刁难。项家虽看在眼里,可考虑到两家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谁知,过门没多久,胖子母亲便有了身孕。母凭子贵,胖子的出生不仅让其母亲摆脱了正房的刁难,项家对其也是关怀备至。
随着胖子越来越大,母子二人在项家地位也越来越高。一直没有再孕的正房不甘于此,说服项家将自己一个远方表妹纳为妾室。其表妹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隔年便为项家生下一子。
同样为妾,同有一子,势单力薄的胖子母子,又如何与徐家这样的名门望族相提并论?项家次子降生后,正房与其远房表妹二人便变本加厉,对母子二人加倍刁难。
好在胖子父亲对母子二人疼爱有加,可其父亲毕竟有家族生意需要打理,庇护二人时间极少。后来正房更是以莫须有的过错,将母子二人打至偏房。
而那之后,胖子父亲每来偏房一次,隔天正房刁难便多上一分。为了母子二人生活安稳,胖子父亲便不再常去偏房看望二人。
项家对胖子母子关心之时,胖子刚刚出生,不曾有记忆。从他记事之时起,他经历的只有正房无休止的刁难,以及父亲那渐行渐少的身影。”
“嗖”“嗖”“嗖”
片片烟花冲天而起,在风雪渐消的夜晚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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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夺目璀璨。
“老大,快看!”
项乐人抬头望着天上烟火,众人则是看着光影下那个陌生而孤寂的背影。
“懂事之后的胖子,看懂了母亲笑容下的忧伤。为了让母亲放心,他便想着各种法子,逗乐自己,逗乐母亲。
身为项家长子,可比之家中仆役并无二致,见人便笑,逢事便做。即便面对正房的刁难,他也都逆来顺受。为的,不过是不让正房借故刁难母亲。”
姜东辉饮酒入喉,这杯酒他入喉极快,痛快异常。
“我两人从小玩到大,胖子从未与我说过这些。后来有几次,我在门缝中看到他被正房责罚鞭打,在那里洗衣砍柴。我才知道,他身上的伤痕并非爬高跌倒所致,他只走后门也并非是不喜欢正门前的吵闹街市。”
话说至此,众人眼前浮现出一幕幕项乐人欢脱搞笑的模样。
只是,那时的欢笑与此刻项乐人孤寂的背影格格不入。
一方餐桌,两边人物。
一边是天下学院院长长老,位高权重;一边是初入劫灵的毛头小子,人微言轻。无论地位、年纪、实力,两者相去甚远。
可即便如此,项乐人仍是凭着自己一人之力,将众人打成一片,将岁旦之夜洋溢的温馨满满。
目之所及,皆是欢声笑语;耳之所闻,皆是语笑喧阗。
青无峰众人这才后知后觉,为何一年以来他们的相处能相安无事,不见波澜。也才明白,为何那张欢笑的稚嫩脸庞总是如影随形,挥之不散。
姜东辉斟酒入杯,“我自幼家境贫寒,母亲去世后便只剩下我独自一人。不过还在我天生一份好气力,砍柴搬物,也算勉强过活。胖子也经常会给我送来一些吃的,虽然不多,但我都记在心里。
那日,胖子来找我,说他要离开西凉城。当时我以为,他只是继承项家无望,想外出去闯荡做生意。因此,我并未和他同行。
后来在藏书阁遇见,我才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天下学院才出走西凉城。”
姜东辉看向啸天,说到,“我很庆幸,能在天下学院与胖子再次相遇,也很庆幸,他能有你这样的老大。”
看着远处的项乐人,啸天端起两杯酒,来到他身边揽住项乐人肩膀。
转身看向众人,啸天酒杯高举,“岁旦福安!”
项乐人举杯,众人齐举杯。
“岁旦福安!”
烟花之下,项乐人笑意极浓。
............
清泉山山涧处,一女子背靠巨石,仰望星空。
青一院各处山峰上,烟火处处。她只是静静的看着,目光淡然。
临近亥时,一个臃肿身影飞奔而来。
“不好意思,沐儿姑娘,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来没一会儿”,看着背上的包裹,沐儿姑娘开口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项乐人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沐儿姑娘,跟我来!”
说着,项乐人拉起沐儿的手转身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