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知是何缘故,一向把守森严的城门竟然让百姓得以登上城墙,得观京城的晚间固定节目——烟花表演。
鹤如轼告诉她,烟花表演是二代皇帝仁善宗在位期间设下,一直流传下来的,以此彰显国家强盛、山河繁华。
朝媚坐在鹤如轼说的最佳视野位置,静静听他说离他最近的那些皇城故事。他停停顿顿,想说又不想说。她不知道他隐去了故事的哪个部分,但无所谓,现在他说的这个版本也勾起了她的兴趣。
皇城的故事和她过去二十几年生活经历的截然不同。就算悲惨也透露着其中的皇权富贵、金迷纸醉。
鹤如轼的声音渐渐沉没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从城墙下传来哗哗的声音,然后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城墙上一片惊叹,人声热闹。
“这烟花可真漂亮。”
“听说是曲家的小姐新研制出来的,你别说,这曲家小姐摔下池塘之后整个人灵光了很多。”“对啊对啊,最近曲家烟花最热门的几款,都是出自这位曲家二小姐。”“只可惜啊,是庶出。做得多好,求亲的人也没有她姐姐的多。”
“小姐,你看你看,又有烟花飞上来了!”
“啊——!吓到我了!”“……”
朝媚坐在那儿,烟花持续不断地燃放,身边站着鹤如轼,他帮她隔开了右边的人群。在这座城墙上,有达官贵人、有公子小姐、有平民百姓、有走街贩夫、也有她这个江湖未亡人。她终于能与晚娆有丝毫感同身受——原来感觉自己如同普通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朝媚垂眼低笑,开始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和不自量力。
龙生龙、凤生凤,她的父母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注定又能是个什么好人。
“鹤如轼,”她的声音清丽悦耳,少了往日装腔拿调的尖酸刻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生在皇城富贵人家,你会是个什么样子?”
鹤如轼看着稳稳坐在城墙上的朝媚:“想过。大概会和诸多普通人一样。”
“会是什么样的呢?”朝媚依旧看着那盛放的烟花,五颜六色,灿烂盛放,刚刚达到空中就引起一堆人的喊叫,足慰沉浮人心。
鹤如轼的视线被她牢牢牵扯。他没有想过她会问出这种问题。“十年寒窗、考取功名、建功立业。”
朝媚的心绪终于被他吸引,她媚眼流转,娇笑出声:“鹤如轼,你瞧你,算哪门子的修禅者。重名重利,说着放下朝廷,心中还是想为它做事;说着那个人识人不清,还是衷心于他;说着不入红尘、不染杀孽,然而你又真的放下几分。”
鹤如轼沉默,没有回应。
烟花暂时停了下来,人群也逐渐安静,朝媚慢慢能听清楚他呼吸的节奏。
下一波烟花表演开始之前,鹤如轼朝她伸出手:“下来吧,墙头风大。”
朝媚看着他,终于轮到她没有回应。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第二波烟花在夜空中砰地一声绽放。
朝媚扭过头,幸好没有错过它们在空中绽放的样子。
第二波烟花实在新奇,竟然能在空中绘出动物图案,惹来城墙上少女们的一阵惊呼;那些腹有诗书的墨客们便迫不及待地就地作诗,让随行的歌女吟唱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