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媚想,如此稀奇美丽的东西,真该藏起来带回去给晚娆看一看。
晚娆。她的晚娆。
当然,面对此情此景,不仅朝媚思及晚娆,鹤如轼亦是。
晚娆,本名苏初晴。这个已经被写进家族族谱、放在灵堂牌位上的年轻女子,本该绚烂如这繁华烟火,与这城墙上那些前呼后拥的贵女们一样身披无限家族尊荣、此一生受尽众人爱戴尊重。只如掌上明珠。
她的出生时期特殊,是嫡是长,若是当年成功被带出了山庄,没有在机缘巧合下被计变夫妇带走,她定是如今苏家最得宠的那个,也会是全京城最惹人羡慕的第一贵女。
鹤如轼握紧手中的纸条,眼眸深邃。
这张纸条是刚刚人挤人时,苏儒源遣人送来的。苏家父母刚刚得知了真相。
最后一波烟花猝然升空,劈里啪啦响彻云霄。
朝媚坐在城墙上,晃动双腿,一向的嚣张。她眯着眼笑,似乎像通过空中烟花研究出这种奇异烟花的原理。
鹤如轼也抬头看,只是这皇城的烟花表演他已经看过太多回。那些少女如今做的,从前他和妹妹们也做过;那些墨客如今做的,他少时也已经挥毫过;若是说,在场有什么他还没做过的,就是像朝媚这样光明正大地坐在城墙头,吊儿郎当地看。
只是他一辈子都不能这样做。鹤家势大,坐在城墙头难免会被人说蔑视皇威,引起皇帝更多的忌惮。
烟花掉落,城墙下再没有传来要放烟花的动静。表演确定结束,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朝媚才从上面跳下来。落在地面上的脚,没有半分偏移。
她跟在鹤如轼身后,一步步从窄小的楼梯上下到城墙根。
赵叔还在那儿等他们。
朝媚抬头看了眼月亮,掏出银钱,扔了过去,面色还是平常的淡漠瘆人:“赵叔,你回去,马车留下。”
鹤如轼上前,跟赵叔说道:“赵叔,她就是这个脾气,今日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现在夜色深了,您家老小还在家里等您拿钱回去呢。”
赵叔捧着那几个碎银:“老赵知道,姑娘是好人。只是这钱我不能收,我和驿站搭伙,驿站会给我月钱。”
朝媚站在马的旁边,皱起了眉:“让你拿着就拿着,哪有这么多说辞。驿站又不是我开的。”
“拿着吧,赵叔,”鹤如轼目如清月,“她钱多,一个人也没有能用的地方。”
朝媚嘴角动了动,可什么话都没说。
赵叔终于放心地笑了,将碎银小心翼翼放进贴身的衣兜里:“多谢公子,多谢姑娘。”
赵叔将缰绳交到鹤如轼手中,再三说了谢谢才揣手离开。
朝媚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的城墙已经站上了官兵,变得庄严肃穆、不可侵犯。昙花一现,刚刚的情形又何尝不是。这散场后的感觉倒真的像文人墨客咬文嚼字中说的那种曲终人散的孤寂。
朝媚勾唇一笑,皓齿红唇,靠在马边低头暗笑,颇有绝世美人摇曳生花的意味。但美人能成就一个皇朝,也能祸国殃民。
鹤如轼站在近处,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