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分,时雨时晴。一行五六人驱马行进在泥泞的驿道,却没有逆旅之思。望着满眼的青山绿水,当先秀才模样的少年是兴致勃发。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头忽见……李老实,稼轩先生诗中的茅店在哪?”少年轻盈地一勒马,侧头向后叫道。
“九小姐…”身后一个憨实地中年人催马上前。
“什么小姐,叫我九哥!”少年娇嗔道,“快说,那茅店在哪?”
“中年人打量了下看周围,苦笑道,“九公子,前面都快到鹅湖了。你说的那个茅店应该在上饶县的黄沙道中,早就过了。”
“你怎么不早说。我最喜的就是稼轩先生的这首《西江月》。”九哥埋怨道。
“好了,一个破茅店有什么好看的,错过就错过了,稼轩先生去过地方多着呢。。”旁边一个中年人道,“前面就是鹅湖,你要勉怀圣贤,大可到那去看下,那可是紫阳先生与象山先生论道之所。”
“不去,书院有什么好看的,什么紫阳先生,象山先生,这些道学先生,我赵九哥统统都不喜欢。”九哥连连摇手,“我就喜欢稼轩先生的豪迈。爹,你听稼轩先生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你一女娘,知道什么豪迈!我看你是野性难驯。”中年人笑骂道。
“不依,不依。爹爹你就是小看我!我们姓赵的岂可没了心气。”九哥叫道,“有朝一日,我赵九哥一定如梁红玉一般,纵马沙场,上阵杀敌,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九哥说着,仿佛真在沙场一般,扬起马鞭,驱马向前疾驰而去。
“慢……”中年人未及阻止,少年已去得远了。好在知道自己女儿骑术了得,也不怕有什么闪失,摇了摇头,只得领着众人追了上去。
马行极速,十几里路顷刻即过,一处人烟凑集集镇映入眼帘。
“员外,前面就是沙湾市,又称河口,号称“八省通衢”,自古以来舟车往来,商贸云集,是信州一等热闹之地。施大人在此处也有所大宅,员外若觉疲累,不妨在此歇息一晚。”向导李老实道。
“看看再说吧,船也该到了。咱们先到码头看看。再找个地方吃些东西。”赵员外颔首道。
此次从州城来,因随行马匹上了船,只得兵分两路,自己与酷爱骑马的女儿骑马陆行,儿子则护着妻子乘船。信江水流平缓,倒不虞有什么意外。
“员外,公子随小的来。”李老实驱马在前,带着众人往镇里走去。
街巷两旁多有商铺,人来车往,十分地热闹,一行人跳下马,牵马往码头去。一问才知从州城来的船早到了。船上家人俱也随着施家接应的人去了永坪。
永坪离河口也就三十来里路,有老友家车马接着,赵员外也不担心什么,遂由李老实领着到码头旁一家名叫“醉仙居”的酒楼,门口伙计瞧见几人忙迎了上来,帮着系好马匹,就领着众人来到大厅。
大厅很是热闹,五、六张桌子差不多都坐满了人“。伙计上前,让人腾空了一处桌子,安置众人坐下。
被伙子请走的客人也不恼,笑着挤到别桌去了。大厅里很是热闹,五、六张桌子差不多都做了人。伙计上前,腾出一张桌子,安置众人坐下。
被伙计请走的客人也不恼,和气地离开,挤到别的桌子,就着叠油豆子或一些点心,湛上一杯酒或一碗清茶,慢悠悠地喝着,有的甚至就在墙边站着。
“伙计,这是?”赵员外怪异地看了看周围,有穿着破旧的穷苦人,有满身绫罗的富家翁,还有一些身着长衫儒袍的读书人,各成一团,围着桌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热闹地聊着些各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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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事情。
“呵呵,客官说的是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来吃饭的。”伙计笑道,“他们大多是来听书的。”
听书?众人瞟了瞟大厅前,果然见有一个较高的木台,台上有摆有供说书人说使用的桌椅,只是没见说书人。
“说书的柳相公现在只在上午时讲上一场。”伙计笑着介绍道,“这个柳相公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利嘴。近期开讲蒙元暴行录,大厅都挤得满满的。各位客员若要听柳相公的书,明日得早些来,稍晚一些,就没座了。”
“蒙元暴行录?”
“说得都是蒙元鞑子杀人屠城的事。”伙计道,“员外是不知道,蒙元鞑子真真可恶,每到一处,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动不动就整城整城地杀人,比山中大虫还要凶恶。”
“大虫只是肚子饿了才吃人,蒙元鞑子肚子可是填不饱的。”九哥嘟嚷道。
“呵呵,这位小哥说的极是。这蒙古人真真比大虫还要凶恶十倍、百倍。他们抢劫成性,杀人为乐,比畜生也不如。你们可知道,这蒙古人在成都杀了多少人?他们破了成都城后,将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围了起来,女的拉走为奴,男的净数屠杀,杀得好好一个锦官城尸横遍野,成了人间地狱,那个情景….哎哟….”伙计似乎找到了知音,兴致一下高了起来,浑忘了招呼客人。掌柜过来,冲着伙计后脑勺就一个爆凿。
“净在这高谈阔论,还不去将客人饭菜端上来。”掌柜虎着脸喝道。
伙计这才醒悟了过来,幽怨地看了掌柜一眼,抱头老鼠窜。
大厅众人见伙计儿狼狈的样子,哄然大笑。
“掌柜的….“听得正入神的九哥有些不高兴了。
“各位客官见谅。小伙计不懂事,从柳先生处得夹只言片语,就在此卖弄。慢怠客人了。各位若对蒙元暴行的故事有兴趣,大可明早来听柳先生亲自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