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八仙桌,一盘炸洋芋,一桶白米饭。
四副碗筷,四张椅子。
人各一方。
“是在世代相传的田里挖到的?”母亲平静而从容地问道。
“嗯!”老二满怀期许地回答着。
“噢,那就是家里的东西啦。你们知道的,土地里的东西不可能私人所有。”
母亲的表情愈发地从容了。
“可是,这是二弟挖到的呀!虽说土地不是他的,可没有他的发现,谁又能知道那里原来有一块金砖呢?这金砖应该属于他。”老大据理力争。
“大哥,”这时,老三说话了,“我们是一家人,一直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讨论金砖的归属问题,因为那不符合我们“同生共死”的家庭理念。”
“说得好!”母亲站了起来,目光中满是赞许,“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一家人!一起劳动,一起生活,荣辱与共、不离不弃!这是在灾荒遍地的世界我们这个小家还能继续存在的原因……你们的父亲死得早,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你们这三个亲人了。唉!都怪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本事,让你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呜……”
说到这里,那位掌握了世俗本领的母亲的干涸已久的泪腺里突然涌出了污浊的脏水,不明所以。
我将其称之为“动物界的八大奇观”之一。
老大见状,慌乱了起来,想要站起来插上一句话,然而,他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它来。
“母亲!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十三年如一日地督促着我们成长,指导着我们劳作,将这一个小家安排得井井有条。您……您是我最爱的人!母亲啊,我愿意永永远远地孝顺您,直到您魂归天国!直到您享尽天堂的尊荣与幸福!”
老二已经涕泗横流地跪伏在了地上,胸中热血沸腾,语调高亢激昂,喉咙里却满是更咽。
“是啊,母亲。您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没有您的养育与教导,我们哪有今天啊!我一定要在省城里好好读书!长大后出人头地!争取早日回报您和哥哥们的恩情!”
老三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只见他双膝一弯,在母亲的脚边跪下,将哭得凄楚动人的俏脸伏在了母亲的大腿上。
“什么?去省城读书!”老大心中一紧。
“我的儿!我的儿呀!”
母亲抱住了离她最近的老三,感动得大哭起来。
这时候的老大,有些呆了。
他回想起上一次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光景,恍如隔世。
曾经,母亲也是如此这般地疼爱着自己啊;只是不知,自何时始母亲的爱分给了弟弟们,自己说不出来的失落。
半晌。
“所以说,大家觉得给老三多少生活费合适?”母亲抬起头,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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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慈爱地揩拭着老三愁云消散的脸。
“全凭母亲大人做主!”老二激动地说着。
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老三,说到:
“我觉得,这是老三第一次去城里,还是繁华的大城市,吃穿用度一定不能太省。乡下来的孩子去大城市里容易让人看不起,咱们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可是,咱家里已经没有下周的余粮了呀,也没剩下多少钱了。如果说要拿金砖换钱,也还需要一段时间呢,怎赶得上省城后天的开学仪式呢?我看还是缓一缓吧,等明年一切都安妥了,再……”
不等老大说完,母亲就已经站了起来。
她将金砖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笑吟吟地对老三说:
“哎哟!你看看,你大哥多疼你哟!连你什么时候开学都为你打听清楚了。”
……
“不过,我已经考虑过这样的情况了。所以,今晚,我就陪你弟弟出发。”
母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金砖,右手食指深深地陷进破旧的木桌里。
那块笨重的金砖在她急切而热烈的目光下瞬间分解成了一个个“合指”大小(1.拇指、食指合成一个圆的圆的大小;2.“指”通“恉,合乎意旨。“令人满意”之意)的金币,“咣当咣当”地在桌面上来回晃动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母亲的右手像一阵拂过的清风,极自然地将其吹入了袖中。
那速度之快、动作之娴熟、气势之强盛仿佛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些金币从来就没有被放到桌子上过,也不是从某块挖出来的金砖里分解出来的,而是本来就藏在她袖子里;而之前的一切,只是你们看花了眼。”
可是,桌子上不是还有些不能变成金币的残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