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达旦大脑袋直摇,咧嘴骂道:“不去、不去。那破楼有甚好耍子,光溜溜的婆娘没两个,看门的鸟人倒是狗眼看人低,下巴比他家门脸儿都高。
晦气晦气,我兄弟三个且家去了事……”
魏岳两手一拍,大赞道:“兄弟说的是,老魏我也不喜那文酸去处,里面那些个婆娘搔首弄姿的,只看得摸不得,心里倒闹得梆梆硬,有甚乐子?
似你我这等粗糙汉子,自当大口喝酒吃肉,且同我去寻那安逸的好去处。”
说着,这汉子把住甑达旦手臂,就往园外走。
甑达旦惊了一跳,忙使力摆手,这浑货诺大身形此时如小鸡般无力,哪挣扎得开?只得踉踉跄跄随汉子去了。
身后方老四、许二见此,互使个眼色,极为无奈:家去说大当家与人绑走了,怎好交差?
他俩垂头丧气的跟了后面。
哪儿来的汉子,太热情了。
瞧着,也不像是同行啊?
古怪!
他三个不知,这魏岳,正是那日道中,使双斧拼杀的彪悍汉子!
那时相距甚远又场面混乱,三匪无高明的武艺修为傍身,只隐约望到个不断腾挪厮杀的身形。
不然,这时三人,自会安心许多。
那魏岳拖着甑达旦走得飞快,出园后过了条小巷,又穿街而行,不一阵,到处院子前。
魏岳仰头口中喊道:“桂夫人、桂夫人,魏爷我来哩。”抬腿已蹬开她家院门,拖着甑达旦径直去了院中。
门里妇人听是他,也不奇怪,小步急随在后面,吃吃笑道:“哟,魏爷来啦,多日里不见,可想死妾身呢,快快里面请唉!”
方老四、许二远远望着两人身影消失,急步行到门前,那门中小厮正弯腰扶起了门板。
这门,得好好拾掇它一番了。
方老四抬头一看,门头挂着“桂香班”的牌子,门首颇为简洁。
两匪抬步进去转过了影壁,那前院里颇阔,灯火红红,两侧廊亭中多有人影,或坐或站,有的搂在一处。有的抱作一团,笑语声声,极是让人心热。
两匪直入堂中转过红木屏风,见前面搭有处宽长的木台,上面几个花脸戴冠披霞的,身姿绰绰。
此时左边那人红唇轻启,正欠身颤指唱道:“谁……著你……恋莺花……,轻性……命,丧……风……尘……?”
台边胡琴、梆子、笛、箫等奏作一处,气氛衬托得颇为凄然。
那堂里摆有五六张桌几,两桌有客,余下杯碗狼藉,小斯们还在收拾,客人早已散去。
魏岳与甑达旦在堂中一桌坐了,两人言语几句,竟已有说有笑的。
那桂夫人半个身子挨入魏岳怀中,手抚这雄壮汉子,妇人含情脉脉笑容满面,魏岳大手使了过去,动个不停。
甑达旦给他拉着坐了,身侧也傍了位艳丽女子,此时大当家极为正经讲究,只使手偷摸,
那女子扭捏着身子,使些言语与他扯淡,凑耳亲热道:“客人这身形,真真是威武结实,媚儿见了,可万分心喜哩。”
这匪首眼中仍有迷惑,显是给汉子老大热情,吓唬懵住了。
见两人进门,那魏岳挥手招呼道:“两位兄弟,快快来坐下。现城中弄那百花大会,各处吵吵闹闹的,没甚乐子,这堂中听个曲儿助兴,才是快意!”
随之,汉子大手一拍,对怀中妇人道:“夫人,莫要在此磨磨蹭蹭,撩拨些火气。老魏我兄弟齐聚了,好酒、好肉且快上来。”
桂夫人口中嬉笑应了,起身便呼过小丫鬟,去边上细细交代,取些酒菜来。
魏岳招呼一顿,许二挨着甑达旦坐了,这浑人转着粗脑袋,四处看稀奇,这类唱曲儿作乐之处,他显未开过眼。
方老四坐在最末,不知汉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便侧耳假作听那台上的曲儿,静待动静。
余光扫去,方老四见那桂夫人浓妆艳抹,年纪三十来许,打扮得颇为妖娆丰腴,与宜平巷中那摇曳妇人,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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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中一动,小山匪口水咽之!
此时另外那桌客人,起身似要散去,桂夫人自上去应付几句,使了两个丫鬟把人领去后院。
魏岳得了空,对三匪爽朗笑道:“老魏我是个粗人,就喜爽利,三位兄弟勿要拘谨,日久便知。”
说着他指指台上,又唤道:“夫人,这些好人儿,也快与我这两位兄弟请来!”
桂夫人闻言,知趣走开。
方老四与许二心中一跳,瞟眼台上几个大花脸,齐齐摇头。
受不住,太受不住哩!
魏岳装作未见,大手一拍,挺腰向台上呼道:“小于儿,魏爷我今儿兄弟相聚,正是高兴时候,你几个糊弄得呜呜啊啊的,怎如奔丧一般?且唤个好曲儿来听才是!”
方老四听了,险些憋不住笑,暗道:“我去,这汉子荤素不忌,倒还有趣。”
台上那几个花脸本娇娇滴滴,扮得极入神,闻言顿时歇口,拜谢后转身下了台。
不几,纱帐后面转出三个好身段的花脸,在台上蹦蹦跳跳的,口中唱那《二女争夫》,台边乐声作得喜气洋洋,如过年过节一般。
魏岳大笑点头,拍桌喝彩道:“小于儿,这曲好,对魏爷胃口啰。”
三匪相视懵逼,这汉子太糙了些!
此时,几个小丫鬟捧着碟盘来上酒菜,魏岳使个眼色,那媚儿便起身与他几个斟了酒,扭着水蛇腰去了。
魏岳挺了背,举杯正色道:“三位兄弟,这杯酒,老魏我先干为敬!”
三匪一愣,举杯胡乱喝了,大赞道:“好酒,好酒!”
魏岳咂咂嘴,又亲手与他三个斟了酒,才探身低语道:“不瞒三位兄弟,前日里遭背时鬼,老魏我在城外出了些意外,若不是途中有高人搭救,我这条狗命儿,算是交代了!”
顿了顿,他似自言自语道:“老魏我自不是那恩将仇报之人,知其间各种难处。老话讲大恩不言谢,我只将几处首尾,使手下兄弟悄悄打理干净,绝无破绽。”
说完,这汉子瞧眼三匪脸色,举杯叹气道:“可惜与那高人,无一面之缘,好不遗憾!来,三位兄弟,且满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