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泉:破壁_举杯为贺山岳平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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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为贺山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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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泉:破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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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这个地步,连伊难都不敢不听话,大家踏水向着高出去,离开凿空,在更北面的一处山坳休息。魏从容找到一个不浅不深的山洞,生了一捧火,大家分散地坐在火堆周围。卓沉舟湿透了,却不肯进去,孤零零站在外面,背靠着石头,魏从容劝说不动,就由他去。吴奈何与程赏坐在一起,距离比原来近了一些,却还是不大说话。伊难抿着嘴,嘴唇几乎成了一条线,眼睛在伊灵君和花汀之间游走。魏从容很不自在,几乎也不敢在洞里面呆着,正要往外走,忽然摔倒,胸口绽出光斑来。

伊灵君出神地看着这些光斑把魏从容环绕,把他上身的红血丝一点点擦淡,喃喃:“这就是我的力量,呵,连我都不知道,这力量在你身上你这样起作用的。”

魏从容的惊讶不比她少,从前星露神女的治愈之能总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起作用,因此如何作用他一次也没有见过,今天第一次见到,觉得既美妙,又耸人。忽然,他大叫着跳起来,向外冲出去。别人一头雾水,卓沉舟在门口不咸不淡地道:“玉孤台,他现在也在受苦吧?”

玉孤台在出山洞外的一个大转弯处,紧紧贴着石头,连双手都按在石头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专注于什么,连魏从容走近都没有听到。魏从容在他三步开外停住了。在水下他受到的所有伤害,玉孤台几乎都能感同身受,被烫水灼伤的皮肤,被石头划破的伤痕,它们尽管不会在玉孤台身上体现出来,却有着同等的效力。

这个人原来,就是这么忍着的么?魏从容心情复杂地想着。他来到玉孤台身边,把他的手从岩石上拉起来。玉孤台猝不及防接触到了人,浑身一抖,吧魏从容的手甩了出去。待反应过来,又抱歉地笑着:“对不起……”

魏从容笑笑不接茬,又把他的手拉起来,诚恳地道:“这种秘术,我真希望你能早告诉我,但你没有。刚开始知道,我甚至很生气,因为我希望通过自己承担证明自己,但你们都不给我这个机会。但如果没与你,和伊灵君,我早就死在途中了,连活到现在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这个道理我懂。”

玉孤台张张嘴,像是要说话,但终究还是缄默。魏从容看着山洞的方向:“玉孤台,我是神师,你也是神师,现在的我们,大致一样了。我知道永远追不上你,你宽容,奉献,这些我都没有做到过,但我希望能够解除这个秘术,以后的事情让我自己来。”他的声音渐尖低沉下去,像是石头沉入了深水。

魏从容继续着:“这一次风险有多大,我心知肚明,我真希望能现在就解除秘术。但是……”他无力地垂头:“可惜没有法子。”

“办法不是没有。”卓沉舟忽然出现,把两人吓了一跳。他衣角还滴滴答答落着水,但脸上倨傲镇定的表情已经完全掩盖了他的狼狈。

“只是要受点苦。”卓沉舟慢悠悠把剩下的话说完。每次谈到这种话题,卓沉舟总能抛掉一切情感,只想着秘术本身。

魏从容立马回应:“谁要受苦?”卓沉舟带笑地盯着他:“当然是你。”

魏从容笑了:“那就好。来吧。”

卓沉舟朝玉孤台伸出手:“你的发冠。”

玉孤台抿嘴,皱眉:“不给。”

“魏从容已经答应了,你有什么顾虑?”

“不给。你知道那是什么。”玉孤台丝毫不肯让步。

卓沉舟瞪了玉孤台一阵子,声音软下来:“玉孤台,这种秘术,早解除更好。你也不想再拖下去,对不对?你明明知道,那样对谁也不好。”

玉孤台心眼里认可卓沉舟,但总觉得不妥,反驳道:“重任当前……”

“云机。”魏从容难得义正严辞道:“正因为重任当前,我们才需要各行其是,不要绑缚在一起。我欠你的,日后……”

“你不欠我。”玉孤台打断他:“当年帮你是我自愿的,和留心无关,和你也无关。”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沉舟,我给你,善用。”说着把发冠取下,交到卓沉舟手中。

以前,魏从容从来没有注意过玉孤台的发冠,他自己为了方便,总是用树枝和布条了事,但玉孤台这样一个山野山君,却坚持带着一个银白的发冠,上面纹路复杂,不知是什么做成的。现在发冠被取下来,魏从容方才发现,上面缠着的,是一圈圈细如发丝的银线。

卓沉舟很熟练地抽出一根阴线,捻在手里,吹一口气,银线随风飞舞。卓沉舟笑笑,道:“魏从容,过一会儿,这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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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跑到你的筋脉中了,你怕不怕?”

“哧——又不是小孩子,谁怕这个?但我好奇,这有什么用?”

卓沉舟侧目看着阴线:“不要小瞧了,这可是珍宝。你们之间的纽带,就要靠这个来截断。”

玉孤台插话:“沉舟,可稳妥?”

“五成把握。”卓沉舟晃着银线,答道。

玉孤台沉下脸色:“胡闹。不可。”

“玉孤台,这就要退缩?又没有用在你身上。”

魏从容息事宁人道:“好了,即便只有五成把握,也值得一试。卓沉舟精于此道,他若是无解,世上就没有可解之人了。”

卓沉舟满意地道:“说得好,你是聪明人。”他举起银线:“这就要来了。我只粗浅地研究过,有何反应我可不知道。”

魏从容笑:“好。”声音未落,卓沉舟如电的快手已然把银线刺入魏从容手腕上的筋脉。魏从容只觉得腕上一凉,有蠕虫似的东西顺着手臂往上爬。

“这也没什么吗……”他正想调侃,忽然一阵剧痛,像是胳膊上的筋脉被活活抽了出去。但这种撕裂般的疼痛偏偏不伴着鲜血,表面的风平浪静掩盖了内在的痛苦。

正在忍受,卓沉舟勾住他的脚,把他绊倒,又两根阴线钻进了他的脚踝,同样的感觉袭来,瘙痒逐渐变为了难以忍受的疼痛。即便魏从容惯于忍受疼痛,也受过各种伤,这一遭还真让他难以忍耐。紧咬牙关,牙齿快要崩碎,紧握拳头,指甲又要把手掌洞穿,他只能把目光投向玉孤台,看到后者貌似冷静地站在一边,额头上却伸出了紧张的汗水。

卓沉舟为了给他分神,故意道:“你知道么,这银丝来自深海,是一种鱼吐出的丝。”

“啊……胡说,咳咳,鱼,怎么会,吐丝?”魏从容额角青筋凸起,说话断断续续,即便如此,脸上却还挂着笑容,就像真的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一样。这下,连卓沉舟也要佩服他了。

“魏从容,你很厉害,这份忍耐,我比不了。”

“哈哈哈!你,为什么,和我比……没有必要,受这个苦。”疼痛蔓延,从手脚延伸到躯干,他的五脏六腑上像是爬满了蚂蚁,不断啃噬着他。心脏有力地跳着,但每一次跳跃都受到了压制,于是渐渐地,麻痹感增强,他的意识超越了疼痛。魏从容终于昏了过去。

玉孤台听到魏从容没了声响,忍不住问:“卓沉舟,这法子,可使得?”

卓沉舟只是笑,被玉孤台再三催促了,才说:“我说过了,这个法子谁也没试过,我只有五成把握。要怪,就怪你自己当时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烦人的秘术吧。”话说的毫不留情,玉孤台便没话说了。

卓沉舟警告:“我要用灵明破解你们的连接了,不要吵我。”目光一凝,双手的食指尖并到一起,直指魏从容,颤巍巍的银线拴在他其他的手指头上,与魏从容构成单薄但不可断绝的联系。随着灵明的动用,两人之间的银线变了颜色,先是变深,从银白变为深紫,再由深转浅,恢复了银白,这样来回三次,卓沉舟还没有动静,魏从容也不醒来。

山洞里的人寻了出来,围在他们周围,五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这两人,眼中都带有不同程度的焦虑,没有一个人敢呼吸。就在这寂静到了极点的时刻,大地里忽然传来了沉闷的响声。

伊难怀疑道:“有擂鼓声?”大家细听,果然像是鼓声。

“怎么可能?这里只有我们。”吴奈何虽然是反驳,但却不自信,与其说的反驳,更像是自我安慰。

玉孤台霍然而起:“有人来了。又或许,有什么东西来了。”他缓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把剩下的人与这声源隔开。有那么一瞬间,他身后的人不由恍惚,把他这单薄的身影看成了身着铠甲的将军。

声音越来越大,一群黑乎乎的身影浮现在远方的灰霭中。注视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地的震颤更加剧烈,擂鼓似的声音也越发响亮,但此时,大家都明白了,这不是击鼓,而是巨大的脚掌在践踏厚重的大地。而能让这沉积了千万年的大地震颤的,也绝非等闲的脚掌。

玉孤台站在最前方,心中没有了往常的平静,反而腾起兴奋。总和的话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改变,他还是拿不动枪的云机山君,但在心里,他却不再像以往那样不争,古潭似的淡泊也被一种不是好战的浩然之气和峥嵘之气冲淡了。面前的如果还是山,却已经不是水墨画中虚无的山;面前的如果还是险境,却已经不是能让他心无波澜的险境了。

他在飞将军和云机山君之间找到了平衡,这种领悟在魏从容对造化神的怀疑中萌发,在两族的大战中成长,在重新体会到飞将军的力量那一刻成型。

现在他站在这里,再次挡在所有人前面。

灰色中走出数十个人。说他们是人,却也不准确,因为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庞大的人。雄壮粗糙的伏苦人或许和他们有的一比,但却也比不过。面前的巨人们足有两个半成年人高,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像树干一样粗壮,十根手指分别在身体两侧抓成一个树根似的形状,船板一样的脚上不穿鞋。如果看得足够仔细,可以看出他们的眼睛都是彩色的,那是在黑到极致的地方培养出来的光彩。巨人们的皮肤是清一色的青蓝,倒是很好看,只是这副皮囊十分粗劣,几乎像是在身体上套了一个麻袋,上面堆满了褶皱和皲裂。

在这一色的青蓝中,有一团火红十分抢眼——一个少年人走在巨人们的前面,披散的头发轻柔地舞动,利落的衣衫一如既往的鲜红。

荒山来到众人面前,微微鞠躬:“我还以为你们会在洞里面。”他的视线越过众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魏从容和盘坐在地的卓沉舟:“原来是这样。他们还好吗?”

玉孤台冷然道:“不要问了,你心中正在欢喜,这样一来,取得执吾剑就少了阻挠。”

荒山耸肩而笑:“是,神助我。”

“你或许还不知道,神已经走了。”玉孤台的语气中充满了警告和讽刺。

荒山不以为意:“我知道。在傩亚那里我就知道了。伏苦人不在乎有没有神,我们只在乎自己的运气,而这一次,我的运气明显很好。”他做了个手势,彬彬有礼道:“既然我的运气到了,你们能否自动让开?”

玉孤台气笑了:“不,我们有很多人,其中有三个神师。”即便是当飞将军的时候,他也没有见过这样可笑的对手。

荒山不慌不忙:“是的,但是我有他们。”说着一指身后的巨人们。

几个神师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玉孤台:“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都是石将军,是我的朋友。”

玉孤台想听的不是这种温情的解释,他:“我问的是,他们是哪一类人?是伏苦人吗?”

“云机山君,”荒山好整以暇道:“你读书多了,养成这样奇怪的习惯。他们是伏苦人,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帮助我夺得执吾剑。”他挥挥手,石将军立刻分成几组,朝着对面大步走来。

别看他们身体沉重,步伐却是很快,一眨眼就站在众人的切近,举起巨大的拳头,砸了下去。另外两个形体格外健壮的向魏从容与卓沉舟走去,面容呆滞,身上绷紧的肌肉却显示了其中蕴含的力量。

每个人都忙于躲闪反击,没人能顾及其他的人。玉孤台挂心着魏从容和卓沉舟,却不能兼顾,又因为失去武力,此时只能躲躲闪闪,听音躲避,一时间倒真的陷入手忙脚乱的境地。荒山在一旁拍手笑道:“云机山君,你说大话了。”

话音未落,忽见有一道亮光朝着面门扑来,连忙向后仰躲了过去,玉孤台一击不中,手腕一抖,手中物件缩了回来。这一伸一缩快如闪电,敏捷到叫人瞠目结舌。几个动作下来,玉孤台自己也颇为满意,想:武力虽不敌,敏捷却还不差,到底有点用处。

荒山又惊又怒,却不形于色,问:“这是什么?”

玉孤台微笑回答:“琴弦。”荒山定睛看去,果然如此,强笑道:“山君好兴致,到这地步了,还有此物傍身。”

“琴虽然丢在途中,琴弦却轻便不费事,带着就带着。”玉孤台笑道:“其实我也才知道,风雅有时也是可以救急的。”口中玩笑,手中一点不懈怠,再次抖擞手腕,把尖锐的琴弦送了出来。

而荒山有了准备,躲闪起来也更加灵活,这一下闪身避过去,反手就让一轮刀影子朝玉孤台飞去。玉孤台不敢正面接招,仍然避闪着,见缝插针地一次次用琴弦袭击。他眼睛既盲,武力又不足,再加上灵明损人精神,他不愿意轻易动用,这一下可就有些捉襟见肘。

荒山忌惮玉孤台的灵明,却不明白此人为什么一直不肯用这一招,于是下手倍加狠辣,生怕玉孤台得闲用起了灵明。相比之下,玉孤台完全知道他的所想,心中暗暗叹气,尽力在这不利的局面下坚守着。

巨大的黑影已经罩在魏从容和卓沉舟上空,但是两人全然不动,似乎还比刚才更加静止了。此时正是紧要的关头,卓沉舟用灵明逼着银线一寸寸钻进魏从容的血脉中,让这绝世的宝物与魏从容的灵明搅成一股绳,用以绷断玉孤台和魏从容精神上的联系。但这种联系本来就是无形之物,非要卓沉舟的灵明不断撞击魏从容的灵明,并从中发现异于魏从容灵明的灵明不可。这样一来,卓沉舟大费功夫,疲惫不堪,魏从容的精神也屡次受到撞击,却又不能抵抗,整个人如坠深渊,如行颠舟,死去活来。

这个时刻,两人本来都沉浸在深水一般的境界中,万籁俱寂,却突然听到了外界的声音,平静的精神都为之一震,稳健的呼吸也乱了节拍。魏从容在受力一方,方寸一乱,顿时汗如雨下,浑身难受,较之刚才只有的疼痛更加无法忍受。卓沉舟在施力一方,尚且好一点,他感觉到魏从容精神震荡,身上热气突然蒸腾,心中焦急,勉强用灵明维持了魏从容的平稳,越发催促着银线和灵明发力。

一个石将军的手上拖着一条大棒,此刻大棒已经举到了两人的头顶,投下一片两人看不到的阴影。

荒山的手在腰带上一抹,玉孤台听到一声轻响,几个不知名的东西朝着面门飞来。

花汀在一旁尖叫——她的脚被石将军抓住,整个人被倒悬起来!

伊难的身体僵硬着,笨拙地砍着与之对打的石将军,但对方比他想象中更有策略,把他绊了个跟头,伊难健壮的身躯倒向一边,恰好撞到伊灵君,两人一起摔倒,被两个石将军用削尖的木棍指着,不能动弹。

只有程赏和吴奈何还在与石将军周旋,但石将军身躯庞大,像几堵墙一样把人围住,根本找不到突破口。程赏着急起来,灵明化作利刃,指向对手。他常年浸润在伏苦人镇守魂灵的洞穴,灵明中自然带着一种死气,这一下放纵灵明,逼人的死气灰尘一样充满了空气,连程赏也为之晕眩。程赏惊愕地捂着脑袋:“吴奈何!你这是……”他虽然心肠狠辣,但究竟是酿酒制药的人,灵明平凡,这一来忍受不住,反而被吴奈何的灵明逼迫着摔倒,眼前金星乱冒。

去不料,吴奈何此举着实错误——石将军生在伏苦,怎么会怕这一点死气?一个石将军把手中的大棒朝吴奈何扔过来,吴奈何闪身躲避,晚了一点,胳膊的边缘被蹭到,疼的他直皱眉头。

局势急转直下,几个神师,竟然一时间被这些石将军逼的手忙脚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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