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玉骨_举杯为贺山岳平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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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为贺山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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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玉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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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这样一支队伍?何所从来?结果如何?”魏从容惊讶极了。

玉孤台摩挲着手指,回忆着:“陵安族人,先王伊轧派出的。伊轧生性乐于探险,自己几乎动了执吾剑,但被人拦下。他对左土十分好奇,派了一支开山队伍,希望开凿一条通向左土的道路。”

“简直是胡闹。”魏从容快要被这位陵安先王气笑了:“左土和我们互不相容,开凿了路径有什么用?”

玉孤台苦笑:“或许,他想到左土看一看传说中左土不能容人是不是真的。但是,他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去,一支庞大的开山队伍,就那样消失了,消失在天母山中。”

玉孤台知道的很多,说出这个不稀奇,魏从容惊讶的是玉孤台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哀伤的神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玉孤台开始对这些事情有情感了,而不是像曾经绝云山的那个山君,看到一切都像是看到了脚下的尘埃,窗外的风光。

“看来我们有机会找到这支队伍啊。”魏从容喜气洋洋地道,尽量让气氛活跃起来——死寂的山道中一言不发实在能把人逼疯。

卓沉舟语气不善:“就算你找到,看到的也是一堆白骨,有什么稀奇的?”

转弯处忽然闯来一声尖叫。魏从容猛地看过去:“花汀!”

不知什么时候,花汀离开了队伍,向前面走去,正好转过山道的大转弯。她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吓得尖叫起来。

程赏动作最快,影子一样飞过了转弯,片刻,把面无人色的花汀带了回来。魏从容:“是什么?”

程赏沉默,按着花汀的肩膀,脸上竟然也不平静。他低声道:“这,你自己去看。”

大家纷纷转弯,惊呆了。

这里,山道忽然宽阔起来,地面十分平坦,但奇怪的是,石头上散落着很多碎屑,亮晶晶的,十分惹眼。魏从容捡起一块,勃然变色——这一块碎屑竟然是一段指骨。他没有把碎屑扔出去,反而捏在手里,远眺。远方黑气沉沉,但在一片模糊中,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如果置身于其间,一定是摩肩接踵的盛况。

魏从容头皮一阵发麻:“果然……”

“果什么然?”卓沉舟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边,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碎屑:“这些东西样子像是人的骨头,但质地却不对。”他捡起一块骨头碎屑,嗤笑道:“谁的骨头使用这种东西做成的?连神师的都不是,别骗人了。”

魏从容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远处,他想不通,那些人为什么不过来?

“别看了。”卓沉舟拍拍他:“那些人大约是死的。”

“死的?”花汀捂住了嘴:“死人怎么能站着?”

“少见多怪?”卓沉舟对女子说话仍然不客气:“死人当然可以站的,只不过躺着的情况更常见。但你不能因为只见过躺着的死人就说所有的死人都是躺着的,对不对?死人的姿势其实可以有很多,你见多了就好了。”

魏从容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扶额道:“我在绝云山上见到的真的是真的你吗?你那时候的气度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从一个冷峻杀手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教书匠?”

卓沉舟眼中寒光一闪,似乎要立刻变回那个杀手,但说出的话表明他还在教书匠的状态中:“我被关着,几十年可以不言,但现在我碰到有趣的东西,就必然要说话。”

魏从容意识到,卓沉舟正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不会轻易为人所打破,于是笑道:“那么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些死人站着干什么?”

“不,”没想到卓沉舟干脆地拒绝了他,不屑道:“先投出一块石头,砸中一个人,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卓沉舟亢奋中还有理智,魏从容觉得自己低估他了,随手一点对面的人群:“何故在那里?不如知返?”这一下,他用了灵明,几个神师几乎都能看到,灵明像纤细的蚕丝,从这边射出,不由都惊讶与魏从容灵明之强盛——一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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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灵明是不可见的。

人群没有反应,魏从容面色如常,眉头却皱了起来:“卓沉舟,你说对了。”

“知返”之术魏从容一直学习,一声唤出,没有灵明或是灵明希微的对方必然会应召而来,绝没有不做反应的道理。魏从容的灵明既已强悍至此,对方再没有应答,只能说明对面是一群死人。“知返”不只对人有用,世间万千活物,都有些作用,只是需要灵明的强度不同,有些超出神师灵明的限度,便不可召唤,但对召返人来说,神师绝对没有问题。

魏从容不再怀疑,道:“去看看。”

“不可,”玉孤台制止:“对方未尝不是非人。”

魏从容心中一颤:他们的判断基于对方是人,但如果是非人,还真没有把握。

“怎么可能是非人?”卓沉舟想不通:“都已经看到人形了。”

玉孤台眼光锐利,即便看不见,也有一股子犀利在,他说:“我说‘非人’,不是说对方是动物,只是说,他们和我们或许不是一种人。”这话带着的寒气,犹胜上一句,魏从容一个激灵,停住脚步: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有着人形?

卓沉舟又不耐烦了:“你走不走?就算对面和我们不是一种人,也没有在这里耽搁的道理,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吧?想要走下去,必须经过前方的人。”

魏从容深吸一口气,吩咐道:“野质,云机和我来,剩下的人原地等着。”

程赏有异议,但魏从容看着他的眼睛道:“她们两个神女。”程赏怒目圆睁,显然为魏从容用这说事儿愤怒,但最终却答应下来,吴奈何就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缓缓地,魏从容等三个人朝着人群方向走去,空气就像是布满了尘埃似的颗粒,十分浑浊,阻挡着人的视线。魏从容忍不住抱怨:“所有偏僻的地方都是这样神秘,总有一天,这些灰暗的地方要被阳光普照到。”他说着无心,但玉孤台却接话道:“有些地方还是灰暗着好,世人不适合知道这些地方。”

魏从容一滞,讪讪笑道:“云机说的也对。”

卓沉舟嗤笑:“两个人打哑谜,不累吗?”

离人群越来越近了,对面还是没有动静,魏从容咀嚼着卓沉舟的话,警觉心放下了一点。他斟酌着道:“这是话中有意蕴,不是打哑谜。”

卓沉舟锐利的眼睛一面看着前方,一面露出讽刺:“你们两个都心重,说话有所保留。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左土的秘密不足为世人道,对不对。”

其他两人不语,默认了。卓沉舟停下来,第一次用既平心静气又实事求是的语气道:“我同意,这些事情有我们就够了。”这话真不像是卓沉舟说出来的,魏从容诧异地打量了他一下,越来越觉得自己以前认识的卓沉舟只是这个人的很小一部分,他不只有怨恨,讥笑和讽刺,竟然还有一颗神师的心,于是魏从容由衷地道:“卓沉舟,你以前是不是说过自己不是一个好神师?我想你错了,你是一个很好的神师。”

卓沉舟和魏从容对视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移开眼光,重新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冷然道:“光明使者谬赞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魏从容笑眯眯道:“云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没有说罢了。”

是吗?卓沉舟目光很快地划过玉孤台的脸,在那一瞥中用尽全力寻找认同或者否定的痕迹。他找到了,心脏狠狠一跳——玉孤台的面孔上,此时写着歉疚和欣慰,虽然不明显,但足以被他看到。

就在这时,卓沉舟心中的什么东西落了地。难道很久以来,他找的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表情吗?当然不是,但这一个表情,却足以慰藉他了。他长久患得患失,惆怅若失,不过是自己强迫着自己争取什么扭曲的不必要的东西,这一路而来都扔掉了,得到这一个表情就够了。

这两个人想着什么,玉孤台十知八九,吩咐:“看路。”

很近了,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但仍然看不清楚,这群人像是被纱帐照着,还不肯露出真容。

其中一个人,伸出长长的手臂,像是要够什么,手指尖快要戳破遮罩着的灰霭了。鬼使神差地,魏从容也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人的指尖。

灰尘扑面。魏从容连忙闭眼,饶是如此,嘴里仍然进了灰尘,他呸呸呸好几声,再睁眼,眼前已然清明了。

人,人的骸骨,每一尊都像是刻意塑造的,摆出各种姿势,但骸骨的质地却十分奇怪,不是骨头,而是类似于玉石的东西。

魏从容看了一阵子,道:“就是开山人。”他指着其中一个:“那个人,看样子是在推车,喏,那边还有铁骨,是安在车轮上那种,旁边的烂木头大约是腐朽的车轮。”他又指着另一个:“还有那个,伏着身子,是在搬运石头吧?”

他把目光投向这群人身后:“没有路了。路,只到这里。”

果然,人群身后是高耸的石壁,上面还带着劈砍的痕迹。可怜这一群开山人,千辛万苦,千锤万凿,奈何到此地,终究不通。

卓沉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那为什么……死在这里了?又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玉孤台小心地摩挲着一个人的手臂,看得魏从容悚然道:“云机,你摸它干什么?”

玉孤台沉吟着,很久,道:“我想,他们凿通了。”

“通了?”魏从容和卓沉舟异口同声道。魏从容:“通往左土的路明明断掉了……”

“那是因为左土不愿意让人去,自己闭合了。”玉孤台气定神闲地解释道,像是在说自己家的门自动关上了。

魏从容挠挠脑袋:“你没有证据。”

“我有证据。”玉孤台指着山体上的裂痕:“那里本来已经是一道很宽的裂隙了,却又自动闭合了。”

魏从容苦笑:“这可不是证据。”

“还有。”玉孤台盘桓在人群中,所有人的凝滞衬托着他的动态,显得极为诡异。“他们的肉身是被左土的黑暗剥夺的,骨头质地变了,也是左土的作用。”

魏从容几乎被说服了,但他不确定是不是玉孤台的权威在起作用,于是挣扎着问出一个问题:”你怎么保证?”

“还在怀疑我?”玉孤台带笑道:“要想证明,除非通往左土的通道再度打开,让黑暗把你侵蚀。”

“不用了,不用了。”魏从容打了个冷颤,忙不迭地摆手:“我相信你的判断。”但疑惑再次升起,他问:“你的意思是,通往左土的门户就在这里?但我看那一面仍然是山啊。”

“的确是山。”玉孤台眼睛对准了石壁的方向:“左土和这里的交界是会变的,从极大深渊不能阻止左土的物质扩散到我们这边。当年开山人来此的时候,恰逢左土的物质向这边移动,在他们开山的过程中侵蚀掉了他们。”说着摇头:“可怜。”

“扩散?”魏从容大惊:“那岂不是说,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理论上是的,”玉孤台毫不避讳:“但是左土暂时会忍耐,它想让执吾剑回去。所以可以说,左土会帮助你的,至少,它不会把你吃掉。”

魏从容看着林立的骨骼,哀叹:“就这样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的家人真是可怜。”

玉孤台纠正了他:“不是死了。”

“不是?”魏从容愕然:“都已经成为骨头了,怎么不是死了?”

“他们只是以另一种形态存在,如果左土的物质再次到来,那时候,黑境中的他们就都是活的。”魏从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群骨骼来回走动的样子,摇头道:“想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样的。”

卓沉舟没有插嘴他们的谈话,而是一直在看着骨人,此时他忽然道:“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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