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那炉火烧得通红,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最可恨那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r,
……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我笑了,鲍狄埃在一百年前就告诉过人们,可是谁也没有用心记住,因为这个真理太平常了,平常到像“猫会捉老鼠”一样司空见惯,而人们宁愿相信“全心全意……”之类的鬼话,盼望着比爹娘还亲的“救星”搭救,一旦希望落空,再立刻投入教主的怀抱。
在黑暗的角落里,我放声大笑,全身乱抖,直到笑出眼泪,余生而何幸,身为刀俎,视人若鱼r,岂不知,我亦为他人刀俎之鱼r。
下班前,老妈打电话来,命令我必须回家吃晚饭,我欣然应允,骑着自行车疾驶而去。
宋岚惊喜地望着我捧到她面前的一大束红玫瑰,高兴得两手乱舞,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岚岚,给,”我让她把花束抱在怀里,“祝你顺利地完成考试,也祝你达成志愿。”
老妈在一旁看着,笑眯眯地提醒:“岚岚,还不拿到你房间里去军军,”
她拍拍我的肩膀,“去,陪岚岚聊聊天,一会儿你爸爸回来就吃饭。”
宋岚把花c在书桌上的花瓶里,低头坐在床沿上,含笑不语,我发现她左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的玉镯,有些眼熟。
“岚岚,那是我妈给你的”
“啊,前两天你妈给我戴上的,大概花了不少钱。”她小心地抚m着玉镯光滑的表面。
“钱那不是买的,是我nn给我妈的传家宝,有好几代了。”
“真的呀!哟,那我……”岚岚握住手镯,作势护住,欲褪又止。
“你戴得挺好看,衬托着手腕很白,很小巧,”我微笑着说,望着宋岚的眼睛,“戴着吧,本来就该是你的……”
她红了脸,咬着嘴唇浅笑,不好意思地来回摇晃着身体。
我刚要再说点什么,大门一响,老爸回来了。
“哟!小子,你总算想起回家来啦还认得门不”老爸有点不高兴,瞪了我一眼,气鼓鼓地往沙发上一坐,从怀里掏出烟盒,抽了支烟叼在嘴上,在身上m索着找火。
宋岚飞快地走上前去,拿过茶几上的火机,打着了火凑到老爸眼前:“爸爸,给……”
“嗯,好好……”老爸接上了火,深吸了一口烟,瞟我一眼:“哼!还是闺女好,你也就会偷我烟抽……”
宋岚抿住嘴乐,不敢多说话。
我一脸无辜地望望岚岚,耸耸肩,她朝我摇摇头,示意我别回嘴。
“爸爸,我跟你商量件事情,”我往前靠了靠,“你看岚岚也考完了,估计留上海也定了,我想……”我看一眼宋岚,她脸上飞红,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我想把老房子卖了,贴点钱再贷款换个大一点的房子,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再折腾了……”
“哦”老爸透过烟雾审视着我,“你还得起房贷别到时候搞得不三不四的,下不了台。”
“啥!军军,你想买房子啦”老妈在厨房听到了风声,兴冲冲地跑了进来,“喔哟,侬总算做大人事体咧,”她看看宋岚,“岚岚,你们商量好啦买在哪里呀”
宋岚张了张嘴,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连忙抢过话头:“就在老房子旁边,有个楼盘叫嘉庭豪园,正在开售第二期,我算过了,一百二、三十平方米的话,五十万出头,还贷压力不大。”
“好的呀,快点买,省得夜长梦多,”老妈快人快语,“哎,老黄,侬去打听打听,好便宜点伐”
“呣,行,我先去问问,看看优惠到什么程度,你,”老爸对着我说,“先别交订金,看情况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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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晚饭,仍是宋岚送我下楼。
我和她顺着林荫道踱着步,小声地对她说:“岚岚,刚才我没跟你商量,就先和我父母说了房子的事,你别怪我。”
她释然地笑了笑:“怪你干什么反正我对上海还不太熟,你决定了也行,我还真没主意呢,嘻嘻!”
“岚岚,”我停下脚步,“这一、两年我对你挺冷的,别恨我,因为你还年轻,我不想在你还没有成熟懂事的时候干扰你,我愿意让你自己决定自己未来,而不是由家里替你包办。”
“真的”她愣愣地在树影里看着我,委屈地噘起小嘴,“那你为啥不跟我说明白我还以为,你心里早有人了呢……”
“早跟你说明白你才多大呀今年才二十三,两年前的你能明白吗”我笑了笑,“说实话,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呢!”
“哼!你看不起人,你……把我当小孩儿……”宋岚不满地嘟囔着,低头使劲地绞着手指,我和她站在路旁,无言相对,一阵秋风吹过,扫起片片落叶。
“上楼去吧,刮风了,上海的秋天比青岛凉,小心感冒,”我看看她身上单薄的白裙,轻轻推了推她,“快走吧,明天下午我还要去专家门诊,不送你飞机了。”
“不要紧,妈妈会送我去。”她小声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妈妈我心里一震,有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好,去住几天,早点回来,大不了国庆节的时候,我再陪你去看望爸爸妈妈。”我笑着,重复着去年今日说过的话,心如刀绞。
“哎,那就说定了,”宋岚抬起脸欢快地笑,“我上去啦,小心骑车。”说完,她一跳一蹦地跑进了大门,几步跳上了大楼门口的台阶回身向我挥挥胳膊。
望着她的白衣白裙像一朵盛开的莲花,在夜色的池塘里起舞,我惆怅地叹了口气,沉重地骑上车子,沿着马路向西驶去……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里,眼前不时闪现着宋岚满含羞涩的眼睛和清纯的神情,回想起她来上海读大学的第一天,一个人拖着笨重的旅行包,汗流浃背地爬上老房子四楼,一条又黑又chu的麻花辫子挂在背后,一副傻乎乎的黄毛丫头模样。
我还记得,那天家里刚开过午饭,老妈只好用剩饭炒了一大碗蛋炒饭,她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一面“吭吃吭吃”地直说“好吃,好吃”,一面骨碌碌地转动着好奇的两眼打量我。
回忆起这些,我不禁会心一笑,事隔经年,现在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
视线一转,投向写字桌上的笔筒,那是去年徐晶回芜湖买来的,用整块黄山石雕刻而成,chu糙起伏的表面浑然天成,笔筒一面刻着“一生”,另一面是“一世”,四个字是徐晶用刀一下一下刻上去的,当时她一个不小心,刻刀划破了左手食指,殷红的鲜血一下流了出来,沾满了笔筒,我手忙脚乱地给她包扎伤口,徐晶却毫不在意,她用指头沾了沾血迹,送进我嘴里,我吮吸着,咸咸的,她看着我,喃喃地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笔筒上的血渍已被抹去,只是“世”字的笔划里渗进了血,再也擦不掉了,如今血迹早已干涸,颜色变成黑红,仿佛石头里淌出的一滴血泪。
眼泪涌了上来,我的心痛得揪成一团,曾经热热闹闹、充满欢乐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人灯下枯坐,我的晶啊,你到底去了哪里呀你过得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