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光紧盯着她,从上至下扫了她全身,看得她直发毛,便见他起身一躬,道:“在下韩余,久慕临兄才华。故相约翠微阁一叙,今日一见,却不想临兄如此年轻,真叹一代英雄出少年啊。来,临兄请坐。”
一听到韩余这名号,令林宇心里一震,早已听闻他的举世才华和风流艳事,一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不易容,却只能赔笑道,“原来是韩侍郎,真是幸会。在下拙劣之作,又何幸能得韩大人赏识。”
看着林宇这一笑,韩余顿觉万花失色,不由呆了一下,愣了数秒才恢复。遂微笑着将她引至他身旁,她依言坐下。
轻摇纸扇,感觉阵阵清风伴着淡淡茉莉香拂面而来,他那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林宇耳边响起:“想必临兄也是第一次来这翠微阁吧?”她点头。
他复又笑道:“这翠微阁,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第一次来此,应侍见你是生客,便要先打茶座。所谓打茶座,即是将你带至大厅内,用一种有青花印记的小茶杯给你上茶。此时会有人拿来一本‘菜谱’,上面画有翠微阁内所有待召女子,若有中意者,而那女子亦愿意,则示意管事姨娘另换一只精致茶杯,泡好茶亲手捧给你。如女子不愿意和你交往,你就必须另觅他人。打过茶座,有了相好,以后才可随时光顾这翠微阁。”韩余见林宇听得兴味勃勃,啜了口茶,又继续道:“第二步叫出场,场分酒场、戏场、游场。你若有了相好的女子,可以在京城内的各大饭庄、酒楼、戏院、庄园、游船叫她来作陪。”
“天,这就是所谓的三陪服务!”林宇惊叹道。
“三陪?”
看着韩余那不解却又邪笑的眼神,她解释道:“三陪就是:陪吃、陪喝、陪玩。”
“恩,临兄这说法还真是贴切。”他满面笑容地看着她,“最后就是吃花酒。若你与阁中女子熟识之后,可在阁中摆酒宴客,吃了花酒后,算是正式与其结欢好之喜,你才可留宿翠微阁。若想独包那相好的女子,则以后该女的所有吃、穿、玩花费及下人的安置费用均由你一人承担。若你包的是一名未开苞的雏儿,那花费可就更多了。”
林宇恍然一叹,“原来这就是翠微阁‘纸醉金迷’的生活。”不禁问道:“不知韩兄在这里又包了多少女子?”
“呵呵,”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之意,又或不想让她误会,韩余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只是为这的‘菜谱’填画而已,因为帮了他们把这里的女子画到‘菜谱’里去,我就跟她们很熟识了。平日也偶尔叫她们出过局,至于留宿,却是没有的。”
“恩。”她点点头,看来外传这韩余常流连于花丛间,是有点夸大了,复道:“俗话说:‘美酒虽好,却不可贪杯’,这翠微阁的软香如玉,虽诱人,如果流连忘返,深陷其中,就会消磨人的志气。记得我师傅曾对我说,前三国时期,动乱不堪,他曾孤身夜泊岳国都城内的秦淮河,却看那班官僚还醉生梦死,在河畔与烟花女玩乐。当时,他听到烟花女唱着岳王作的《梦宛花》,不禁感慨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梦宛花》’。”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梦宛花》’”默默念着诗句,韩余的眼神先是惊诧,诧的是看她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地;后又渐转深沉,暗暗深思是怎样的境遇,造就了她少年老成,忧国忧民的个性,深深看着林宇,道,“不想君如此年轻,却对世事有如此深刻见地,实令我敬佩。不知临兄师尊是谁?临兄多大年纪?家住哪里?”
林宇轻茗了一口茶,暗想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太多的好,复编道:“我是个孤儿,从小为师傅收养,隐居于某山中。如今师傅已仙逝……”说到此她眼神黯淡下来,目光飘渺,直视远方,仿佛看到了师傅在世时的音容笑貌。韩余见她伤神,不由为她添了茶。停了停,复道:“我则与两个师弟四处漂泊。今年十四有余,到运京逗留已有数月,偶尔卖画,只为挣些盘缠。”
“才十四啊!那我以后叫临弟可好?”听了临风说他仍独身,韩余喜道。
林宇觉得她从前世母亲那学来的演技已经很不错了,可这家伙怎么会一脸喜像,总该表现出同情她这可怜的四处漂泊的孤儿的神情吧,她瞪了他一眼,纳闷地点了点头。这无意的一瞪,在韩余眼里看的却是万种风情,按下内心的躁动,韩余道:“以临弟才学,又为何不考取功名?宁愿深藏于市井之中?”
“我不喜朝堂上的纷争,很羡慕师傅的逍遥,如今这漂泊生活,我很享受。”林宇笑答。
看着她的笑容,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韩余又一次愣了神,看到她头上的玉钗,心中顿时一颤。又似无意地扫了一下林宇的颈部,看到那明显的喉结,不由大叹,内心直喊:“天!难道我真的要为这男子所迷了?我爱的是女人,绝对没有断袖之癖!”
似乎为了验证心中所想,韩余叫来了婉娘,接过婉娘呈上的一本精致的银色“菜谱”,却亲自为林宇介绍:“翠微阁的‘菜谱’是分等级的,就像这里的女子也分等级一样。等级不同的女子相貌会画在不同的‘菜谱’里。而翠微阁里最出名的七大美姬则画在这本银色‘菜谱’中。”说着把“菜谱”翻开道:“临兄可有听闻这七大美姬?”见她摇头,他得意一笑:“七大美姬,即是梅、兰、竹、菊、莲、丹、鹤。这七位美人,除了丹姬已被司马大学士独包,其他六位,虽听闻相好甚多,却都未曾有留宿过客人。她们之所以出名,却不仅仅在于她们的美貌。梅姬喜弄文学,兰姬擅歌舞,竹姬长于舞剑,菊姬善书画,莲姬于琴瑟闻名,鹤姬棋艺了得;丹姬算是全才,琴棋书画皆有染指,却不精。”韩余一边说着一边在“菜谱”上给她分别指出那七位美姬。
林宇看着她们,心下却想:“在这男权主义甚盛的世道里,她们却能活出如此个性,又或把男人玩弄于股掌间,令我这21世纪的后人也不得不钦佩。”
复又听韩余道:“今日我们就赏兰姬的歌舞吧!”
她点点头,也对这些女子产生了兴趣。
于是,他们由婉娘引领,出了青花阁,下楼,进了后院。一路走,见林宇有所迷惑,韩余笑道,“临弟有所不知,这翠微阁,前院共三楼。每楼也分等级,安置不同的姑娘,越往上等级越高,费用也越贵。而七位美姬,却不在这楼阁内。她们都有单独的院落,除非有包客另外出钱请人,一般都由四个丫鬟,四个男仆服侍。”她暗自咋舌,乖乖,真比她当那司马家小姐时的仆人还多。
不经意间,便走到了一女子闺院,却见院门上一匾额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