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不拘小节,却看重家法,妻是主人,妾只比丫头地位高些,在闺房内得宠不代表她有权力在帮中兄弟面前露脸。
hua如雪美丽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愁。「既然我活该守寡,过着古井不生波的ri子,你又为什么要来撩拨我你以为你偷偷地来,又偷偷地走,神不知鬼不觉,就不算甘冒大不韪夏居正啊夏居正,你一再玩弄我的感情,随意安排我的命运,你良心何在道义何存」
「你这个女人真不知好歹,我顾念旧情,怕你芳心寂寞,所以趁着你侄儿不在的时候跑来安慰你,不也是爱惜你的名节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还反过来威胁我,你才会良心不安呢!」夏居正以家传招牌的傲岸姿态面对昔ri的意中人、今ri的鸡肋,冷笑道:「帮主就快回来了,只要你安分守己,他依然要尊你一声「雪姨」,供你丰衣足食,直到你死为止。你的侄儿hua少杰也能成为帮内的专用大夫,前途不可限量。你是聪明人,该如何抉择应该很清楚,千万别自个儿打碎了饭碗才好。」
男人挥挥衣袖,走得毫不留恋。
hua如雪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一颗心彷如坠入古井的最深处,好黑、好冷。
天龙帮,整个北方势力最庞大的一个帮派。
占地极广的总堂口,正在举行半年一次的会议,分派各地的首脑人物全部回总舵作例行报告,除了生意上、江湖上的各种状况,也能使帮主明了天下各地的大局动态,更重要的是联系总舵与各地分舵主的情谊。
这也是王之铁接任帮主之位后,第一次会见所有的分舵主。
高高悬挂着「忠义千秋」巨大横匾的龙门厅,王之铁面无表情的坐在大厅尽头的一张虎皮椅上,他前头有两列太师椅,各坐着一位分舵主。
王之铁听他们一个一个轮流报告,心想换了清清坐在这里,保证睡过去。「天龙帮」在寒不英手中已扎下稳定的gen基,敢来挑衅的不多,已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个会议成了各地的生财报告,间或有一两个新窜起的小帮派要抢地盘瓜分利益,但分舵主都有自信摆平,只是例行报告一声。
他们个个比帮主年长一、二十岁,是跟随老帮主从大风大浪、刀山剑林中闯过来的,王之铁可以想象,他们对于他这个「坐享其成」的帮主,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即使他曾在义父手下效命数年,立下功劳,但后来又逃开三年,一回来就做了帮主,确实教人措手不及。
其中,最桀骜不驯的要算长安分舵主左乾坤,五十出头的年纪依然xing烈如火,讲起话来声如洪钟,若不是帮规森严,不准以下犯上,他也不愿对这毛头小儿低头请安。
王之铁的面se始终如一,心里却在想:「果然脾气暴躁的人比较藏不住心事,好恶全在那张脸上,不过,这种人若是收服了,倒是一辈子忠贞。」左乾坤这回携同长子左丹菊和几名得力手下前来,其余分舵主也各携人马十二至十六名不一,比往年派头许多,想显示什么
不过,他们都有很好的借口,并且口径一致,说是接到飞鸽传书,得知帮主大婚,特来祝贺!
王之铁表示承情之至,并吩咐下去,今晚补请喜酒,准备设宴。众人所送的贺礼也都送往帮主所住的卧龙轩,静待今晚正式拜见帮主夫人。
龙门厅里暗潮汹涌,龙门厅外亦是风起云涌……
荷hua池畔,咏春亭。
夏银秋忿忿的直跺脚,想到今天晚上郭清清就要以帮主夫人的神气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同帮主平起平坐,教所有的弟兄们认识她、拜见她、尊崇她!想到这儿,夏银秋两颊肌r抽动,真正被激怒了。
苍天无眼哪!竟教那个泼辣女子飞上高枝睥睨众人。
思及回总舵的这一路上,她几次借机想与帮主说说话儿,总是等不到她把一腔知心话儿说完,郭清清便来打岔。真是y险的女人,凭郭清清那点姿se也想独占帮主而帮主竟像有把柄在郭清清手上似的,对她十分体贴。
郭清清有她的美貌吗没有。
郭清清有她的风情万种、娇媚入骨吗没有。
郭清清有她的才华洋溢,琴棋书画、针黹烹调样样皆通吗没有。
德、言、容、工,郭清清有哪一样胜过她没有。
夏银秋几乎要对老天爷发火了,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女人,命运却胜过她,今晚便要端坐高位,连总堂主、左右护法都要向她低头了。
她真想马上教郭清清生一场重病,躺在床上爬不起来,无法出席今晚的盛会。
她知道,自己对帮主抱着太大的期望,一心以为帮主夫人非她莫属,一旦教别的女人抢去,就不由得妒恨起来。
她没去想,王之铁很早就表明他有未婚妻,但她不在意,以为任何男人都会为她而放弃其它女人。这下子踢到铁板,岂不痛乎
她甚至害怕今晚来临,人人表面上祝贺帮主完成终身大事,心里则暗笑她当不成帮主夫人。她一想到这点,便难受得要发狂。
「夏姑娘,原来你在这儿。」豪爽洪亮的叫声包含着无限的欢喜,又一个爱慕者出现了,夏银秋习惯xing的敛眉垂眼,多么惹人怜爱哟!
虎臂熊腰的左丹菊颇有乃父之威,江湖朋友给他安上一个「火麒麟」的外号,提醒大家别惹怒他。
这般豪杰之士,都有着「英雄美人」的怀想,自上次随父亲来总舵,遇见了夏银秋,从此念念不忘,几次央求父亲向夏居正提亲,粗中有细的左乾坤却要他不可鲁莽,听说夏居正有意把女儿许配给王之铁……如今可好啦!左丹菊自问有八成的希望抱得美人归。
「夏姑娘,我找你找得好苦。」左丹菊感情奔放的说。
「原来是左少侠,半年不见,依然神采飞扬,英雄气概十足。」夏银秋对于条件上乘、勉强配得上她的男子,从不吝惜给他高帽子戴,显得她是那么善解人意。何况,左丹菊那爱慕的眼神很能满足她。
「你还记得我,我真高兴。」
「「火麒麟」左丹菊,谁能不识」她瞄他一眼,风情自生,教男人软酥酥的。「年轻一辈的江湖奇才里,你是数一数二的。」
「姑娘过誉了。」左丹菊笑得志得意满,天底下没有比亲耳听到意中人对自己吹捧夸奖更高兴的事了。
夏银秋原想跟他敷衍两句便借口走掉,虽然左丹菊乃俊伟英才,却打不动她的芳心,太过纠缠便不智了。偏偏这时候,她眼尖得要命,老远就瞧见郭清清带着两名侍女走进hua园,不由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流露出既生气又难过的表情,落在左丹菊眼里,真想拔刀宰了伤她心的人。
「夏姑娘,你心里若有不痛快的事,尽管对我说,左丹菊愿为你两肋c刀,在所不惜。」
她柳眉轻锁,一副凄楚可怜的模样。
「夏姑娘,你快对我说,是谁欺负了你」左丹菊冲动之下,只想有所作为,好赢得美人对他展颜欢笑。
她心生感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纤纤玉指朝前一比,比到郭清清的身上去。
「是那个女人她做了什么」
她哽咽无语,掩面别过头去。
左丹菊只觉得热血,相较于美人受尽委屈的楚楚可怜,愈发显出「那个女人」的神采飞扬,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若不能代美人出头讨回公道,枉称英雄。
他纵身腾跃,三两下起落,以大马金刀的架式横在郭清清面前,朗声喝道:「你站住,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欺负夏银秋姑娘」
清清充满困惑。「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她伸手止住想代她出头的侍女。这小子指控她欺负夏银秋,有意思!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火麒麟」左丹菊!今ri特来为夏姑娘讨一个公道,报上你的姓名。」
「我叫郭清清,我没有欺负夏大小姐,你要不要再查清楚一点」
「不必了,夏姑娘不会撒谎,今天我要替她讨一个公道。」飞鸽传书的内容他没看,只听老子讲帮主娶妻了,便跟来祝贺,不知眼前这位正是一人之下的帮主夫人。
清清秀眉微扬,眼中流转着狡黠之意。「看你身手矫健,是想与我比武了」铁哥啊铁哥,瞧你老婆今天多么地端庄贤淑、文静乖巧,还是有人想向我挑战,这可不是我的错喔!
「江湖人不比武,难道还吟诗作对」左丹菊傲慢道。
「大侠说的是。」清清仍是笑瞪着他,一副不予置评的表情。「不过,不比行不行」还是要推拒一下,ri后好有人作证,坚持要动手的人不是她。天公在上,她好听铁哥的话呢!
「你若是怕了,当着我的面向夏姑娘慎重道歉,我饶你一次。」左丹菊也不想跟比自己年纪小的女人动手,胜之不武,只须讨回公道即可。
她揶揄地笑了,挑战着说:「我郭清清向来恩怨分明,不曾欺负过谁;至于有人想欺负到我头上来,那可万万不成。好啦!招呼打过了,动手吧!」
话落,突然身形飘动,掠过左丹菊身侧,伸手去夺他背于背后的宝刀……
万岁!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gan架了。
左丹菊不想她来得好快,但觉风声飒然,敌人已欺到身侧,当下右掌快如闪电,竟比清清的手还快,抢在前头,一掌正中她的肩头,当场将她卝退三步,背后的宝刀自是文风不动。
「凭你的武功,不配我出刀。」
「是吗」她天生爱动不爱静,小时候常偷学隔壁镖师的功夫,但真正得名师王之铁指点,研习上乘武学,却不过三、四年时间,天资再好,也比不上从小苦练的左丹菊。
「我劝你识相点,乖乖的去向夏姑娘赔不是。」
清清冷笑。「你爱拍大美人的马卝,那是你家的事。不过,既然你主动向我挑战,我会奉陪到底,今ri,你非出刀不可!」当即双手齐伸,抓向左丹菊胸膛,所用的正是王之铁教她的第一套功夫:十八路擒拿手。
两只手掌在颤动间变化无穷,游移里神鬼莫测,或勾、或锁、或拿、或击,更可借力使力,运用得十分纯熟巧妙,左丹菊居然不得不使出全副j神应付着,心里更信了她是有本事「欺负」夏银秋。
两条人影在穿掠胶舞,飞展旋闪,数十招,弹指而过。
清清没有占着上风,然而,一出生就注定是江湖人的左丹菊竟也未能将她制伏!
在左丹菊而言,对付一个年未二十的女子,竟要hua费这么大的劲儿,依然胜负未分,简直是不可思议,这对一向自负的他来说,已算是失败。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她的师父是谁」
他不知道清清实际上已汗透重衣,左丹菊的内力比她强,打出来的掌风带着澎湃有力的内劲,对敌经验又比她丰富得多,十八路擒拿手再厉害也破解不了他动作上的无懈可击。
于是,清清不能不以险招求胜。
一连串的掌影出自左丹菊的双臂分合中,强击的锐风如刀,清清顺势腾空而起,落在荷hua池畔的栏杆上,凝聚全力再次暴扑而上,大有与敌人一决胜负之势。
左丹菊不料她来势如此凌厉,不及细想,双掌平伸,鼓足平生之力,「砰」的四掌相接,霎时,清清如断线的纸鸢般平飞出去,眼看就要落入湖心……
左丹菊「啊」了一声,正有悔意……这里是总舵啊!
忽然,一条人影如流星赶月,在清清将要落水之际抄起她身子,登萍渡水,飞越过湖面,那身轻功,教左丹菊大开眼界,待看清楚,却是「冷面秀士」王之铁。
「帮主!」左丹菊忙上前拜见,第一次见到王之铁有冷厉肃杀的表情,心中「突」的一跳,而且,不只王之铁,几乎所有的重要gan部全到齐了,他爹左乾坤的脸se更是难看到极点。
王之铁削锐又生硬的问道:「左舵主,你有几个儿子」
左乾坤沉痛的道:「三个。」忽然单膝跪地,「帮主,老朽代不肖子向你请罪!」他心知帮主问他有几个儿子,那是起了杀机。有子三人,不虞断了后嗣。
王之铁瞧着怀中昏迷的妻子一眼,冷哼一声,快步回「卧龙轩」为清清运功疗伤,暂时无暇他顾。
「爹,这是怎么回事」左丹菊忙扶起他爹,冷不防左乾坤却给了他一巴掌。「爹……」
「逆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帮主夫人痛下杀手,你有九条命也不够帮主杀!」左乾坤气冲斗牛,恨他以下犯上,闯了大祸。
「帮主夫人」左丹菊失声道:「我不知道,她说她叫郭清清……」
「帮主夫人郭清清,谁不知道」左乾坤暴吼。
「我」左丹菊无言以对,慌乱问,遥望「咏春亭」内的俏佳人,以手捧心,似乎不胜惊慌之至,左丹菊便不忍供出实情。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况且夏银秋并未出言求他出头。
「我问你,你是怎么跟帮主夫人打起来的」左乾坤抱着一线希望问道:「是你先挑衅还是夫人……」若是郭清清先向他儿子挑战,那就有了一线生机,帮主不能不留情。
「是我先向夫人挑衅的,我不知道她就是帮主夫人。」左丹菊坦承不讳,不屑找替死鬼。
左乾坤又想教训儿子,这时,亟欲收买人心的左护法夏居正站出来居中协调,意味深长的道:「两位先别急,帮主夫人或许只是一时昏厥过去,并无大碍,毕竟,她可是我们帮主一手调教出来的高徒,并非寻常女子。」
「原来她的武功是帮主教的。」左丹菊喃喃道:「可是,我那一掌那么重,几乎用了全力……」
夏居正微微一笑。「名师出高徒,总不会一掌就丧命。」
左乾坤皱眉道:「帮主和夫人原来是师徒」他脾气火爆、正直,生平最痛恶违背礼教之事。
夏居正显得尴尬的说:「是啊!」哎呀呀,有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帮主,他亦深感羞愧哩!
雷恒一豁然大笑。「没想到大男人也会道听途说,不求真相。帮主夫人分明是帮主的表妹,由姑母作主为两人订下亲事,这早已不是mi密,而做丈夫的指点一下妻子的武功,有何不妥呢」
左乾坤马上落下心中的大石。「原来如此,那就没错了。老夫在家里,也常与拙荆切磋武艺。」
夏居正没好气的瞪了雷恒议一眼,这臭小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机缘巧合救过老帮主一命,便封为右护法,跟他平起平坐,却不时与他唱反调,真个不识时务!
雷恒一才不鸟他,当他是一只虚张声势的老孔雀。
左乾坤在几位分舵主的指点下,带着儿子亲往「卧龙轩」请罪去了。
临行前,左丹菊以一种悲壮的心情望向「咏春亭」,俏佳人已芳踪渺然。
卧龙轩,修竹劲挺,浓绿之中有一座七楹长楼的主建筑,东边的假山中构筑有石室、石桥和小院,在小天地中给人以无尽之感,郭清清初来乍到,最感趣味的便是假山里的小世界。
王之铁在假山的石室中为她运功疗伤,等清清一醒来,便担心的问道:「清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清清摸摸胸口,不闷了,笑得傻傻的说:「应该没事吧!铁哥,那个左丹菊比我厉害多了,会不会你教的功夫不管用啊」
「我要宰了左丹菊,竟敢对你下重手!」
「你在生气」
「我在狂怒。」他加强语气,紧紧搂着她。「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你功力不够,居然敢跟他拚内力,你想死吗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小女人,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究竟置丈夫于何地」
「呸、呸、呸!我才不会死呢!」她轻拂他的面颊。「好啦,算我对不起你,下次我会小心。」
「你还想有下次」他冷声道。
「有人向我挑战,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鬼吧!」她暗示丈夫要讲理。
「左丹菊居然主动向你挑战很好,杀之无悔。」
「铁哥,你为什么要杀他」她讶然的问。
「清清,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至亲,对我而言,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重要,谁敢伤你一gen毫发,我都不会饶他!」王之铁神气森然,又缓缓的道:「而且,他伤你不轻,身为「天龙帮」的属下,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是公然在向我挑衅。」
「铁哥,你对我情深义重,着实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清清抬起头,眼睛闪亮着。「我求你饶了左丹菊这一回吧!其实,他并不清楚我的身分,只是受人挑拨、利用,一时冲动之下才……唉,男人有时挺没大脑的,容易被美se左右。我想,他如今已在后悔了吧!」
「他究竟受何人挑唆」
「他说我欺负夏银秋,要我去向她赔罪,我不肯,他才跟我动起手来。真好笑,谁会去欺负夏大美女我看,左丹菊也是一个se不迷人人自迷的傻瓜蛋!」她嘻嘻一笑。
「都差点没命了,你还笑」他双眉一攒。
「有铁哥在,我怎会没命呢」
「现在才想到拍马卝,太晚了,跟人动手时怎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他哼着鼻子说:「左乾坤是出了名的铁胆傲骨,铮铮好汉,想不到继承衣钵的长子竟禁不起三言两语的挑唆便鲁莽行事,虎父犬子,可叹!可叹!」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况且,不经一事不长一智,铁哥宽大为怀,就饶他一次,让他记取教训便是。」清清沉吟一下,又道:「你初登帮主宝座,合该威、德并用,赏左乾坤的面子,使他成为你的忠仆。」
「我不愿你受委屈,也不想太便宜左丹菊。」
「铁哥,吓吓他也就够了嘛!」她有些虚弱地在他怀中低语,毕竟刚受伤,一下子说太多话有点吃不消。
王之铁极不甘愿,他生来xing子冷,多少千娇百媚的女人他全不看在眼里,只有清清值得他将她捧在手心里揉,爱她、疼她一生一世,谁伤了她,都会令他嗜血地想报复!想不到,清清居然替左丹菊求情。
「铁哥……」
「你伤刚好,必须调养几天。睡吧!省点力,今晚的晚宴,你非出席不可。」
他将她横抱起来,一走出假山,便有人来报:「左乾坤领着儿子前来领罪。」他置之不理,将清清抱回卧房里睡,拿内伤药给她服下。
尽管他胸中的怒气未消,但在清清的劝说下,也为了顾全大局,他还是在hua厅里接见左乾坤,并命人将五hua大绑的左丹菊解开绳索。
左乾坤激动道:「帮主宽宏大量,老朽十分感激。」
「左舵主乃帮中元长,又是义父生前的好友,我一向敬重。」王之铁卖完面子,以锐利的眼神看着左丹菊,冷漠地说:「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轻易饶你
因为内人醒来之后,为你开脱,说你只是一时气盛受人挑唆,并无伤人之意。况且,你也让她了解到自己的功力尚浅,这点她反而感激你。」
左丹菊十分惶恐道:「在下鲁莽,愿向夫人请罪。」心想帮主夫人深明大义,怎会欺负夏银秋呢
王之铁摆摆手,「内人年轻气盛,也不无过失。此事就到此为止,不必再提,你先出去吧!」他怕自己再多看他几眼,会后悔轻易放过他。
「是。」左丹菊先告退,留下左乾坤与帮主深谈。
步出「卧龙轩」,顿时胸怀舒畅。危机解除了,左丹菊心底对帮主和夫人充满了感激之情,尤其王之铁的气度更令他钦服,想想人家也不过虚长他几岁,能成为江北第一大帮的帮主,果然不同凡响。
王之铁为救夫人所显露的那一身轻功登萍渡水如履平地,尚有余裕救人,真正令人目瞪口呆!即使对这位年轻帮主原本有些不服气的大头头们,这下子也无话可说了。
蓝天偶尔飘过一朵白云,印证他心境之晴朗。
他在一瞬间想通了,自己是着了夏银秋的道,她既有意与王之铁结亲,而王之铁却娶了郭清清,自然视郭清清为眼中钉了,非出一口怨气不可。
左丹菊却无法对夏银秋生气,因为她从头到尾没说一句煽动的话,是自己爱充英雄,冲动行事,差点闯下大祸。
原来,美丽才是最可怕的武器啊!
左丹菊收起了爱慕之心,决定回长安后乖乖顺从父母之命,娶妻择贤。
第4章
翠绿se的罗纱帐悬挂在雕hua床两侧的银勾上,王之铁起床伸了个懒腰,看妻子仍睡得香甜,垂着长长的睫毛,秀发散落在鸳鸯枕上,一只玉臂伸了出来,这时候的她毫无防备,神态流露出天真。
「到底,夏银秋在神气什么」他沉思着。「我的清清可美得紧哪!」
他觉得清清美得非常生动,很合他的心意。
晨曦中曙光初露,清清踢了踢被子,半露出丰满的胸脯,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油然生出一种新的生命感动。
他愉快的摇醒她。「起床了,小懒猪,我们一起去泡澡。」
她嘤咛一声,仍与周公纠缠不清,「一睡万事休」的本领高强,王之铁习惯xing的将她抱起来远离床铺,终于使她慢慢睁开眼睛,双手勾住他脖子,早晨清新的笑容流露出天生的风采,足以撩动一个男人的心。
「铁哥,早。」
「太y都晒到你的卝股,还早」
「那快点躲进澡房,别让太y把我的卝股烤焦了。」
「遵命!老婆大人。」
王之铁挺没形象的逗趣道,抱着清清闪进最里面的私人浴池,以竹管接取山间的温泉水,浸泡其中,使疲惫的身心得到纡解,实在是大大的享受。
半个时辰后,王之铁填饱肚子,一身清爽的步出「卧龙轩」。
hua如雪探知他已离去,特来拜访帮主夫人。
「雪姨。」清清面对这位娇艳的妇人,怎么看都不像未亡人。
hua如雪从来不曾入主「卧龙轩」,这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她想望过,却不曾拥有过。也好,免了今ri触景伤情,正好可把全副心思放在亲侄儿身上。
她想成全hua少杰的痴恋,让他迎娶夏银秋为妻;而且,一旦与那个负心汉结为儿女亲家,夏居正想在白天避不见面都不行。
作为一个女人,她畏惧年老,害怕无依无靠。
才三十八岁,怎么就该槁木死灰的活下去
hua如雪还不打算说穿她与夏居正的旧情,却不甘心被他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所以,她请帮主夫人做媒人。
「啊!要我作媒」有十九岁的媒婆吗清清大惑不解,提议道:「雪姨,你找错人了,总堂主或大总管比我合适多了,而且他们与夏护法有多年的胶情,我去替你请他们过来如何」
「有许多大人物出面为少杰说媒,我自然欢喜。」hua如雪永远懂得先逢迎别人,再为自己说项。「可是,如果能说动帮主为少杰美言几句,相信夏护法会更看重此事。」
「若是帮得上忙,相信帮主不会推托。」清清笑道:「其实,我们早看出hua大夫对夏姑娘柔情一片,若能玉成此事,也是一段佳话。」问题是,夏银秋摆明了就不爱hua少杰!可是,她不想直接伤了hua如雪的心,生怕一句「hua少杰也知道夏银秋不爱他」的老实话,会惹来hua如雪的一阵哀嚎,那可吃不消,还是把问题丢给男人去伤脑筋吧!
这一聊可久了,喝完一壶香茗,hua如雪继续回忆她与老帮主恩爱十年的点点滴滴,以及一直不能扶正的委屈与落漠,忧郁难排。
好沉重的气氛哪!清清有点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苦笑道:「雪姨,你对未来的生活可另有打算」
「我……我能另有打算吗」hua如雪想要微笑,却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意。她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说:「我是寒不英的遗孀,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就怕我出一点差错,丢老帮主的脸。」
话中有话,是不安于室啰
清清一笑。「雪姨,我想义父也是心疼你的,你们红颜鹤发,年纪相差甚多,所以他不将你扶正,为的就是在他身后替你留一条退路。」
「什么意思」hua如雪谨慎地望着她。
「如果你没有其它打算,「寒不英的遗孀」是可敬的身分,谁也不敢欺负你;若是你另有打算,那么你已经是自由身,天涯海角,什么地方都可去得。」
「真的哦,其实我对亡夫的思念不变,一时哪能想到其它」hua如雪心里偷偷雀跃着,原来她的命运不如自己想的悲观,或许,她可以大胆要求帮主作主将她改嫁给夏居正
当然,不能c之过急,要一步一步来。
看她神清气爽的离去,清清这才吐出一口大气,再也没有比听人发牢sao更难受的事。难道,这就是「帮主夫人」的工作
叫人牵来马匹,她驰骋至小松林一带,沿着河边跑马j神爽利。
知晓自己武功不如人,她更勤学苦练掌法与剑法,直到夜se悄悄降临。
上弦月像一只玲珑的小船dangyang在远方的山头,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王之铁回到住处,用过晚膳,笑睇娇妻道:「听说雪姨来找你聊天」
「是啊!」清清乘这机会提醒丈夫别忘了叫陈真言和张经略去说媒。
「这事简单,我会跟他们两人说,但不保证成功。」
「只要尽了力,对雪姨也就有胶代,毕竟她将hua少杰视同亲生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有点头疼道:「我很不愿意教她失望,可是明摆着,夏银秋看不上hua少杰。」
「姻缘之事难说,你也无须为他人烦忧。」他对她招招手。「过来让我抱抱,看今天有没有烦恼瘦了。」
清清一卝股坐上他的大腿,已经很习惯了。
「还好,没瘦。」他轻咬她的耳垂,她怕痒,格格笑着往他怀中躲。嬉闹一阵,两人很自在的相拥私语。
「雪姨也可怜,老夫少妻,又不得扶正,怪不得她心里闷。我只好安慰她已是自由身,礼教的束缚套不到她身上去。」清清斟酌着说。
「雪姨可是另有打算」他眉峰微皱。
「她当然不会明说啦,只是,我总觉得她好象在试探我,我也不好明问。」
他沉默地搂住妻子,抚弄她的长发,可是她感觉得到他的心不在焉。
「铁哥,」她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你在想什么雪姨的事让你困扰吗」她仰头望着他。
「我在想,义父曾对我提过的某些事。」
「什么事」她更好奇了。
「义父说雪姨嫁他之前,曾有过情人,所以他不能将她扶正。」
清清张口结舌,好半晌才说得出话来。「不会吧如果她另有心上人,怎愿意嫁给垂老之龄的义父」
王之铁笑了。「因为他是帮主。」
清清嗤笑,「帮主」两个字又不能带给女人幸福,继而又想到,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一样渴望五湖四海到处云游,绝大多数的女人只求生活安逸,能过舒服的ri子就好了,因为没有谋生的技能。
她沉默了一会,才道:「义父也太小家子气,既然结为连理,雪姨在婚后也真心待他,这样还不够吗他有本事创下一片辉煌基业,应有广阔的胸襟,除非……」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不会吧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
「雪姨的旧情人,是「天龙帮」内部的人!」她一字一句,很谨慎的说:「铁哥知道他是谁吗」
王之铁轻喟道:「义父一生刚强好胜,当然不会说出坍自己台的话,即使最信任我,也不曾说那个男人是谁,我也不敢追问。」
说的也是,这种疮疤是男人最在意的,不要命了才去揭穿。
「义父好强,又怎会说出雪姨婚前不贞之事」
「那是他老人家临终前对我说的,就是要我明白,在他死后雪姨若肯守规矩便罢,如果恃宠挟恩想要提高自己的身分地位,教我不必理会。」
「唉,男人的心眼还挺多的。」清清没想到老男人也这么别扭,都快死了仍放不开心中的疙瘩。「铁哥,你可有打算」
「没有。」回答得很gan脆。
「那雪姨……」
「假使她有意再嫁,我不会gan涉。当然,她若想替义父守节,「天龙帮」会给她应得的地位。」
「还好,你没有反对她再嫁,那我也不算乱出主意说错话了。」
看她吐吐小舌的可爱模样,王之铁忍不住想逗逗她。
「清儿,若有一天我先死了,你会不会再嫁」
「你不该这样说的!」她斥责道。
「我想知道答案。」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当然不会啦!」
王之铁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俯下脸道:「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清清,一起老,一起死,谁也别丢下谁,嗯」
「好啊!好啊!如果不能一起死,我先死好了,我怕寂寞……」
「嘘,别胡说。」他更用力的抱紧她,索求她的吻。
夜se如水,好柔,好柔。
帮中大老要为hua少杰作媒这件喜讯,hua如雪只说了一半,兴奋的情绪便被无情的打断了。
「不必了!」hua少杰以不同以往温和的暴烈语气道:「姑姑,你不必再为我c心了,我决定离开这里,行走江湖,行医救人。」
「为、为什么」僵窒了一下,hua如雪急道:「你在这里大有可为,何苦出去受风霜之苦你又何忍拋下姑姑一人」
「我不想留在这里伤心。姑姑,这里是你的家,自有人照顾你;我长大了,是该出去闯一闯,老是寄人篱下,难免受人瞧轻。」
「谁瞧轻你了」hua如雪惊问:「是夏银秋吗」
hua少杰别过脸去,默认了。
他没办法忘记,当他鼓起勇气向佳人表白,得到的却是极为不屑的冷嘲热讽。他想逃开这一切,逃得远远的。
hua如雪感到无比凄凉,像一个人被拋弃在孤岛上。
家……少杰说这里是她的家,在一间华屋里死气沉沉的活着,连个陪她吃饭的人都没有,也算一个家吗
当夏居正如一只偷腥的猫儿,兴致勃勃的前来,从背后一把拥抱住她,她没有以往的芳心悸动,反而有股郁怒积在胸中,需要狠狠地发泄出来,否则她会抓狂!
「雪儿……」他浓浊的嗓音饱含qingyu。
「走开!」她尖吼一声,挣开他的双臂,霍然转身面对他,狠狠地注视着。就是这个自私自利、妄自尊大的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如今,他的女儿也将要毁掉她的少杰!
在他手足无措的目光中,她对他的憎恶开始燃烧,双唇紧抿,双眼喷出愤怒的火hua,双拳不自觉地攻击过去,像疯了一般。
夏居正不明所以,一步一步败退,承受她的hua拳绣腿,直到他背部抵着墙面,而她仍不停手。
他来时满腔的热情已化为厌恶,双掌一出,将她平推了出去,蹬蹬倒退三步,一卝股坐在地上。
「你这疯婆子,想gan什么」他凶恶狰狞的怒道。
hua如雪跌坐地上一会儿,感到燃烧在血液中的疯狂冲动消失了,一股悲怨的情绪涌现,不禁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怕别人听不见啊!」他破口大骂。
她只有更委屈地啜泣着。
「真是晦气!」他上前一步,斥责道:「好端端的发疯起来,枉费我冒着名誉受损的危机跑来看你,想给你一点安慰,真是忘恩负义的浪蹄子!」
她站了起来,而他仿佛看到她眼中喷出他从未见过的怒火。
「我知道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感觉,因为你自私,冷酷,轻易践踏我的心,就像踏死一只蚂蚁一样。」她的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着,失去平ri温柔婉约的气质。
夏居正这位美男子,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冒火的女人。
她以一种令人恐慌的态度慢慢说:「既然你完全无视于我的感觉,我还顾虑你什么狗卝名誉你这个不要脸的伪君子!下三滥!今天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要你以大红hua轿迎娶我进门,求我做你的妻子,并把你的女儿许配给少杰,如此双喜临门,皆大欢喜。」
他的表情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样,怪笑起来。
「疯子!疯子!鬼才理你!」他作势要走。
hua如雪挡在房门口,冷厉道:「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胶代,想走可以,把我杀了,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你究竟想gan什么突然发失心疯。」
「都是你那个宝贝女儿gan的好事,跟你一样空有外表而没有良心,不知道她是怎样刺激少杰,诋毁他的男xing自尊,竟教少杰情愿浪迹天涯,也不肯留下来!夏居正,我要你马上对外宣布招少杰为东床快婿,少杰得到消息,也许就会回来了。」
「你在说哪门子卝话!」他叫了起来,马上又想到要避人耳目,放低嗓门严厉道:「你侄儿去他乃奶的浪迹天涯,却要我主动放话招婿,万一他若是不回来,银秋岂不是要守望门寡更何况,他gen本配不上我女儿,银秋会拒绝他也在情理之中。」
「你的意思是少杰活该被夏银秋羞辱」
她y森森的质问他,却见他那鄙夷的冰冷眼光,以及嘴角那抹轻蔑的笑,只差没再毒牙毒语的刺激她。
「夏居正,你当真从未想过要补偿我」
「所谓补偿,源于亏欠。奇怪,我亏欠你什么啦」他冷冷地笑了笑。「今天老帮主死了,你就来埋怨我;寒不英还活着的时候,怎么没听到你埋怨当年我提议你嫁给寒不英,你若执意不肯,我还能拿刀卝你不成分明是你自个儿贪图富贵,妄想一步登天……」
hua如雪气得浑身打抖,万分痛心,并感到绝望。今夜撕破了脸,注定她与夏居正情已尽,缘已了。
其实,他们何尝有缘有的也只是孽缘。
「我恨你!」她的声音颤抖着,泪水源源涌出。「夏居正啊夏居正,你可知我为何一直没有被扶正就因为你毁了我的清白,寒不英何等j明,岂肯白白便宜我背后那个男人去做「吕不韦」所以他不准我怀孕。可是,我从来不曾因此怨你,因为我爱你,也相信你仍爱着我,所以甘心忍受这一切。没想到,我错了!大大的错了!我早该供出那男人是你,好教寒不英先杀了你!」
他有点心虚,仍嘴硬道:「可惜哪,你后悔莫及。」
她凄冷地一笑。「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顿时觉得全身僵硬。
「你想gan什么」他愤怒地想,自己当初是爱上这女人哪一点
「怕了」她蓦然厉笑起来。「过去你毁了我,今天轮到我毁掉你,这就是正义……」她突然猛烈地扯破自己的衣服,转身拉开房门,朝外尖叫:「来人哪!救命啊……夏居正要弓虽.女gan我……」
「疯婆子!」夏居正气坏了,也吓坏了,夺门要走,hua如雪却疯了般抓住他不放,凄厉的喊叫:「快来人,夏居正要……啊……」
惰急之下,夏居正想也不想,使劲将她挥开,这力道可使了十足十,只见hua如雪跌飞在床前的地板上,无声无息,从嘴角流出血丝。
不会是死了吧夏居正心慌之余,正想上前查看,却见窗外有人影晃过。是谁他不敢再逗留,先溜为妙,决定给她来个死无对证!
郎心如铁,hua如雪的一番痴心算是空付流水了。
寂静的院落,被遗忘的女人,直到天方肚白,才有丫头踏进,惊见悬梁自尽的女主人,尖叫不己,两腿发软的跪爬着出去。
「来人哪!来人哪!hua夫人死了……」
等到把人喊来,hua如雪早已断气多时,顿时「天龙帮」上下如捅了马蜂窝,乱成一团。
老帮主尸骨未寒,他的小妾竟自杀殉夫
果真一心殉夫,办丧事期间早该以死全节,既落得贞妇美名,也可葬在老帮主坟墓旁边,一举两得。当初既已苟活下来,何以今ri又来悬梁
此事非同小可,王之铁伙同张经略和陈真言前来验尸,这一验可验出了大疑问,hua如雪是先给人以掌力打死,再将尸身上吊,凶手企图以此来为自己脱罪。
王之铁十分震怒。「是谁杀了hua夫人又故作悬梁状,意图欺瞒世人」他冷硬的语气着实吓人,「hua夫人身受内伤,十分明显,而且衣衫不整,一看便知究竟,凶手意图侥幸,真当天龙帮没人了吗」
没人敢正眼看他,大家都感到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hua夫人乃先父之遗孀,向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想不到今ri遭此横祸,我委实难辞其咎。」王之铁激动的握紧双拳,厉声道:「我势必抓出行凶之人,将他碎尸万段!」
「我知道凶手是谁!」蓦然暴起一声,人人纷纷朝外看,让出一条路来,使那个人来到王之铁跟前。
原来是hua少杰,猛然看见姑姑的尸身,放声大哭,跪了下去。「姑姑,你死得好惨哪……」其哭声之悲,闻者也跟着鼻酸。
好不容易将他劝住,都说先为死者伸冤要紧,hua少杰才哭声渐止,由众人扶着步出房门,王之铁伫立在小庭园中,但见秋风起兮,艳蕊凋零。
「帮主,求你一定要为我姑姑伸冤!」hua少杰跪了下去,王之铁扶起他。
「事起突然,大伙儿皆痛心莫名,誓死为hua夫人伸冤报仇。」他神情肃穆地说:「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是左护法夏居正。」hua少杰恨声道。
众皆哗然。
「你可有证据」王之铁慎重地问。
「除了他,没有别人。」hua少杰悲恸地说:「本来,我打算把这个mi密埋在心底,永远也不说出来,但今天姑姑惨死,我再也顾不了许多,我……我曾经看见夏居正半夜从姑姑的房里出来。」
「胡说八道!」王之铁喝道。
「是真的。我hua少杰赌咒发誓,若有一字半句虚假,愿遭天打雷劈!」
这下子,连王之铁都瞪眼了。
hua少杰没道理撒这种谎,死者为大,又是教养他长大的亲姑姑,诬蔑她的清白,天也难容!更何况,如此一来,连hua少杰都难在「天龙帮」立足。
本来hua如雪一死,大家还会顾念他是被害者家属,齐心同情他;如今若证实hua如雪生前红杏出墙,给老帮主戴绿帽子,连hua少杰都脸上无光,无颜再待在帮中。
这证明了什么hua少杰所言不假。
hua如雪倘若有灵,也将偷笑夏居正逃不过这一劫了吧!
王之铁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就为了这几天戏剧xing的变化。
一开始,夏居正全盘否认他与hua如雪有丝毫瓜葛,更别提犯下凶案。
「他也实在低估了沈拜金的智能。」王之铁告诉妻子道:「自古女人偷情,瞒得了父母,却瞒不了身边的丫头。一开始,沈拜金就将雪姨身边的两名丫头分别幽禁,各别审问,很快便问出了真相。」
郭清清却只注意到一个名字:沈拜金。
「她是谁我是说沈拜金……」那个死小孩宋迟口中人尽皆知的沈拜金。
「刑法堂堂主。」
「刑法堂堂主沈拜金!」她料不到是这种答案。「我记忆中没这个人。」
「哦,我们设宴补请喜酒那晚,她因父丧不久,没有来参加喜宴,所以没介绍给你。」
「原来如此。这名字好特别,是个姑娘」
「不错,她是前任刑法堂堂主沉公平的独生女,艺成归来,我看她的资质很适合待在刑法堂,便破格擢用。」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资质」清清非常好奇。
「不谈同情,不悲天悯人,只问对与错、是与非。」
她似懂非懂,还是给他装懂好了。
王之铁声音沉稳的说:「打一开始,夏居正就全盘否认他与雪姨有丝毫瓜葛,大声喊冤,先是质疑我想陷害忠良,后来得知告发他的人是hua少杰,又破口大骂hua少杰向他女儿求婚不成,由爱生恨,故意陷害他,想置他于死地,连带的使夏银秋没脸见人,再也神气不起来……唉!真是好的坏的全由他说完了,大伙儿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垂死挣扎,人之常情。」清清知道,这几天铁哥的心情很不好受。
「我下令一切胶由刑法堂堂主调查,连我都不c手。沈拜金初接堂主之位,也有些顾忌帮中全是些叔伯辈,听我这一说,也就放心大胆的去查了。」王之铁心平气和道:「雪姨身边的两名丫头被隔离讯问,却说出一致的供词。自义父去世后,雪姨很多次提早打发她们回房睡,不到天se大亮不用进去伺候。起先她们高兴可以偷个懒,几次下来也起了疑心,半夜窥视,才知有丑事发生,惊吓之余,却也不敢声张,怕被夏居正杀了灭口,加上雪姨待她们极好,倒也安宁度ri。
「直到案发那晚,她们说睡梦中隐约有听到hua夫人在喊「夏居正要弓虽.女gan我」之类的话,却不当一回事,又睡着了。事后她们辩称,既已通jian在前,又何来弓虽.女gan之说所以才没放在心上。」
一阵沉寂。
「真可怜!」清清叹息道:「雪姨那么美,真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话。」她也同情夏银秋,短期内,父亲的羞耻也将成为她的羞耻,那么骄傲的一个美人,还能像以前那样不可一世吗
「夏居正那老滑头肯认罪吗」她问出重点。
「起先他还要强辞夺理,妙的是,雷恒一不知怎么说服了夏银秋,由夏银秋去向她父亲点明厉害之处,今天早上,夏居正总算松了口。」王之铁也稍稍松口气。
「他承认他杀了雪姨」
「不,」王之铁很快地说:「他只承认与雪姨私通,案发那晚两人发生争执,他推了雪姨一把,看她倒在地上,当他要上前查看时,发现窗外有人影晃过,他心惊jian情败露,急忙逃走。到底雪姨是伤是死,他不敢确定,但他一再发誓,绝对没有将雪姨弄成上吊的模样,那是别人的栽赃。」
「窗外有人影晃过,那是谁」清清存疑。
「不知道,大家都说那是夏居正的推托之词。」
「你信吗」
「我」他怪异地瞥了她一眼。「我不予置评,这正好考验沈拜金的智能,证明她能否胜任刑堂堂主之位。」
「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帮派生活很严酷的。」
「不错。不能软弱,不能撒娇,最好忘了自己是女人。当然,这是指公务上,私底下要如何向丈夫献媚那又是一回事了。」
「她有丈夫了」
那宋迟又算什么
「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过因为重孝在身,暂时不能完婚。」王之铁觉得妻子对沈拜金太有兴趣了些,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大概女堂主很稀罕吧!
清清直觉宋迟不是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那他与沈拜金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侦破雪姨的命案。
「夏居正即使没杀人,他与雪姨通jian,也是千夫所指了。」
「怪的是,他突然不断强调他是爱hua如雪的。」王之铁微皱眉。「他坦承他是hua如雪的旧情人,他们相识在前,并且论及婚嫁,谁知后来杀出一个老帮主,为hua如雪的美丽所倾倒,而hua如雪也因此另栖高枝。从此,他只能将爱意深埋心底,坚持不肯续弦,直到老帮主仙去……」
清清张着一双大而无邪的眼睛,听得入神。
「我不信!」他冷硬的说:「夏居正似乎企图塑造「痴心男儿」的形象,使他的通jian罪名显得不那么该死的可恶!但我了解义父,他不会夺人所爱!他需要女人,但不会痴迷,没有hua如雪,换另一个差不多的女人也行。」
「也对,以前不曾走漏风声,防得滴水不漏,怎么如今却巴不得天下皆知」
她也觉得不合理。
「夏居正的风流债多得数不清,大家从没放在心上,因为他很自恋,不会为了女人而阻碍他的前程。假如他真是hua如雪的旧情人,而义父却因缘巧合看上了hua如雪,那只有一个可能夏居正说服hua如雪嫁给义父。」
「可耻呀!这男人。」清清啐道:「铁哥,你一定要将这不要脸的男人处以极刑!」
她愤慨的提议。
「不管夏居正如何hua言巧语,即使他真心热爱hua如雪,毕竟她已做了我义父的女人达十年之久,今ri红杏出墙,又死于非命,夏居正无论如何都别想完好如初的走出刑法堂。」他声音冷冽,目光更寒。
清清留意到,他开始直呼「hua如雪」而不叫「雪姨」,看来铁哥也是心口不一,前些天才说不在乎雪姨另寻出路,骨子里其实非常老古板。
她冷哼一声。
「怎么」他怪怪的瞅住她。
她不客气的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那不一样。」王之铁直视她的眼,轻声一叹。
「哪里不一样」清清不明白男人的逻辑。
「我是不反对她离开「天龙帮」的束缚,另寻出路,但在帮内,和亡夫恩爱过的床上与人偷情,就变得龌龊、可耻、不可饶恕。」
原来如此。「你恨雪姨吗」
「我恨她不给义父留面子,可怜义父一生英勇,死后不久便遭人背叛。」
比起来,「被人jian杀」还比较能博取同情,不至于在老帮主脸上抹灰。大家同仇敌忾的为hua如雪报仇,多好
真相往往都是很丑陋的。
第5章
清清觉得疑云重重。
大家都在传夏居正招供的内幕,纷纷议论那个闪过窗外的人影是谁不过,也有人反驳,夏居正为了脱罪,杜譔出一个莫须有的人影。
这天,她难得睡了个午觉,醒来仍赖在被窝里,不像晚上半夜醒来身边有人,床的一侧空空的,年轻帮主哪有福气睡午觉她笑了笑,无意识的东想西想,猛然一惊,从床上坐起身来。
她记得,雪姨被杀的那一晚,她半夜醒来,王之铁没有睡在她身旁。
三更半夜的,他上哪儿去了
后来她不知等了多久,却又睡着了,等天亮醒来已忘了要询问,因为铁哥搂着她睡得好香,而他的睡相又那么安详迷人,谁会想太多呢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
夏居正的供词中,那个闪过窗外的人影,会不会是她最最亲爱的相公hua如雪一案,铁哥亦牵连其中倘若夏居正所言属实,那么将hua如雪布置成上吊模样的,竟是铁哥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呀」清清用力打一下自己的脑袋。「铁哥的为人,难道还有令我怀疑的地方吗真是猪头!」
然而,愈不想怀疑,心里的疙瘩愈深,就这样过了两三天,看丈夫的眼神也起了变化,仿佛他脸上就写着「嫌疑犯」三个字。
「不行!我是他的妻子,应该百分之百的信任他。」
她出去跑跑马:心情舒畅了些,可是等她一坐下来,喝着丫头端来新沏好的龙井茶,那股不安的忧郁重新袭向她。
「如果铁哥不是帮主,我也不是帮主夫人,该有多好」她苦恼地自语着。「何苦陷入帮派纷争的大染缸里,逍遥自在的行走汪湖,多好!至少不会被卷入这件丑闻案中。」
清清是个出se的幻想家。「「帮主」这位子,不晓得可不可以拿来拍卖叫夏银秋来买好了,她可以送给她未来的丈夫,称心如意的去当她的帮主夫人,而我则拐了铁哥行走江湖去也,皆大欢喜。」
可叹,那只是白ri梦。
「唉!现实往往是很残酷的。」堂堂北方第一大帮派的帮主夫人,竟落得常常要叹气,真不是人gan的差事。「到底该不该直接问铁哥呢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啧啧,想到就害怕。」
当王之铁走进来时,就看见老婆一下子叹气,一下子啐啐念,她有毛病不成而且,他这么大一个人就站在这儿,老婆居然视而不见,可知她多么沉醉在自己的想象里。
「咳咳!」他清清喉咙。
老婆有听没有到,还在念:「要问不问要问……」
「你就gan脆问出来吧!」他低喝一声。
「啊、啊、啊!你在这里」老婆吓得倒退三步,王之铁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还有哪个男人敢踏进内室」他眉一挑,眼一瞪,清清偷偷咽口口水,直觉不太妙,便以「呵呵呵」的笑声敷衍过去。
「天底下当然只有你敢近我的身啦,铁哥哥。」
「是吗那么敢问清妹妹,为什么我向前走一步,你便倒退一步你离我那么远,一副随时准备开溜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哎呀!铁哥果然明察秋毫,佩服、佩服!清清心中直夸赞,嘴巴却嘟了起来,一跺脚,直跨到他面前来,抬眼与他瞪视,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气。
王之铁有种滑稽至极的感觉。她看着他,眼中却有一股戒慎不安的神情,他很想伸手抹去,不知怎地却使不上力。
「你到底怎么了」他很困惑地看着妻子,感到事态严重。
她只好直说了。
「我间你,雪姨被杀的那个晚上,我半夜醒来发现你没在床上,你有一段时间失踪了,你是不是夏居正所看到的那个人影」她瞪视丈夫的眼神锐利而富挑战xing,王之铁却变得很僵硬。
「原来你怀疑我才是那个幕后黑手」他y森森地道:「我才刚表态不介意雪姨再嫁他人,半夜里却跑去吊死她以维护义父的名誉,这就是你这几天对我的看法吗难怪你一再疏远我,原来是把我当成表里不一的畜生了。你也太小看我了,郭、清,清!」
那是咬牙切齿的声音,表示他真的动了肝火。
「我没那个意思……」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烦乱的心绪。
「我真感到悲哀。」他冷笑道:「我当你是今生的知己,奈何明月照沟渠,你并不以同等的眼光看我,真是令我寒心。」
「我……只是问一问嘛!你又何必想歪了」
「是我想歪了吗」他摇摇头。「不是。你心中起了疑窦,对我生了嫌隙,所以这几天你一再回避我,唯恐我就是那个狠心将雪姨上吊的刽子手!」
甚至,拒绝他的求欢。他心中隐燃起一把怒火。
「我……」她想说没有,但显然都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去说服铁哥「只要你亲口对我说,那个黑影不是你,我自然相信你。」
「我不会给你答案,答案你自己去找。」他那冰冷的语气使清清心惊r跳。「从今天起,我睡书房,不会再自讨没趣了。」
他转身要走,清清拉住他的袖子。
「铁哥……」
「我不要一个不信任我的妻子!」
他一甩衣袖,她只能放手,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呢清清问自己。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休妻吗
天哪!铁哥的自尊心这么强,半点不容人污蔑,她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下子可不摔坏了铁饭碗
想想他平ri的诸多好处,百般体贴,若要再挑剔,只怕老天也要骂她不知足!
而她居然被鬼迷了心窍,怀疑自己的丈夫,实在大错特错,怪不得他一怒拂袖而去。
如今,她该如何挽回他的心
「我真是猪头啊!」她只有拚命骂自己了。
思量再三,她破天荒的下厨煮了一碗什锦面,给铁哥当消夜吃,作为赔礼。不过,因为技术太烂,面煮得有点糊,卖相奇差。
「管他的!诚意最重要。」
清清亲自端了面走进书房,眼睛一溜,王之铁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