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与其说这是一场战斗,不如说是一次血洗更为确切。因为男女加在一起,校内统共不足百人的红卫兵,再加上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哪里是五、六百名急红了眼、咬牙切齿的土流氓的对手。短暂的、软弱无力的抵抗过后,红卫兵一方就只剩下挨打的份儿了。学校里,只要是带着红袖标的人,几乎无人幸免,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
那天,黄圆、黄方和你都没有去,是叉子不让你们去的,他让你们呆在家里听好消息。好消息是在餐桌上由叉子发布的。行动之前,黄圆就允诺叉子一行人,大获全胜之后,她将在外面请饭。他们走后,黄圆像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了一百块钱交给你和黄方,让你们去饭馆定餐。
会餐的地点最后定在了位于后门桥旁的一个名叫合义斋的炒肝包子铺。那里没有啤酒,你们还买了几箱过去。你记得很清楚,当时那家馆子里只有八张不大的方桌,都被你们包下了。黄昏时分,叉子在二十多人的簇拥下,一跛一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今天咱们大获全胜了,”叉子一进门,便兴奋地对黄圆说,“服不服我不知道,一个没拉地都给打趴下了可是真的。”
坐下后,叉子拿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边吃着包子边说,“今儿一进校门我就说了,只要不出人命怎么打都行,凡是红卫兵,一个都不放过。我也看出来了,这年头谁横谁吃香,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就是一条命嘛,想开了早死早脱生。”
“看见黑大头了吗?”黄圆问,“还有刘震亚?”
“看见了,哪儿能把他们拉下。”叉子说,“刘震亚的脑袋让二白子给开瓢了,但后来他爬墙跑了。黑大头就甭说了,整个儿趴地下起不来了,估计他现在也跟我差不多,得断点儿折点儿什么的。”
“应该给他捅烂了,”黄圆愤愤地说,“这种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那可别,”叉子呷了一口酒,嬉皮笑脸地说,“杀人抵命这道理我可懂,打一顿让他们明白明白就行了。”
“你不是混蛋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黄圆边说边拿过叉子扔在桌子上的香烟,点着抽了起来。“今儿我是没去,我要是去了,绝不会这么便宜地放过他们。”
你注意到,黄圆说这话时,脸色惨白,拿着香烟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你可以肯定,这是她有生以来抽的第一支烟。
“这你放心,我已经告诉过弟兄们了,”叉子说,“对这帮人,以后是见着一回打一回,不会便宜了他们。”
“喝!”黄圆举起酒杯与叉子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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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印象中,黄圆从没有喝过酒,但那天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个没完,直喝得醉眼迷离,身子都有点儿晃悠了。
“快劝劝她吧,”你对黄方说,“别让她再喝了。”
“我都说过好几遍了,”黄方无可奈何地说,“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怎么劝都没用,你也帮我劝劝她吧。”你们正说着,看见黄圆又举起了满满一杯啤酒正要喝,你紧忙伸手一下将她的酒杯夺了过来。
“黄圆,别喝了。”你说,“咱们该回家了,要是再晚的话,我怕警察们该来了。”
“你怕你们走,我不怕,我还没喝够呢。”黄圆说话已经有些含混不清了,“我不怕……我现在……谁都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叉子……他们不喝……咱们喝……喝。”
“那你就这儿喝,我们可得先走了。”黄方气愤地站起身,拉着你就往外走。
沉默的钟楼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