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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也甭转去了,”摊主打断黄方的话,“您是行家,十块钱您就拿走,麻利点儿,甭给我在这儿添堵了。”
第一笔生意迅速成交,黄方估计,这玩意拿到南方去肯定挺打眼,卖个三、五百应该不成问题。他想着,快步向另一处走去。
这一处的摊主是个农民,推着辆自行车,车后带着的大筐里装满着花生,花生中间埋个着花瓶,只露出不多的一块。这也是他早就瞄好了的。
“你这法儿不错,花生里还埋着货呐。”黄方走上前搭讪道,“拿出来看看。”
“您给开个价儿。”
“价儿好说,你得先让我看看货呀,你这么半露不露地让我看什么呀?”
农民小心翼翼地扒开花生,慢慢地将一支花瓶拿出来递给黄方。“好好看看吧,咱老农民不卖假货。”他说。
青花釉里红!黄方的眼前一亮,紧忙接过那只花瓶仔细观看着。胎质、纹饰、造型、釉色、款式,他翻来过去地看着,在心里确认了这是件明朝的清花釉里红颈瓶,只是瓶颈略短了些。他听章教授说过,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瓶颈受过伤,后被高手锯掉了重又修饰过,行话里管这叫“抹脖儿”。他想,这件东西要是没受过伤,恐怕一般人还真说不准这件东西到底能值多少钱?
“您这件东西还真不错,”黄方说,“要我看,怎么也得值个七、八十块钱,给一百都不算多。”
“您说笑话呐吧,刚才有人给了我一千都没卖。”
“那你可亏了,您真应该给他。你这个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但它有个要命的伤。”黄方指着瓶口,说,“您看看这儿,让人锯过了,行话里管这叫‘抹脖儿’。您这是件颈瓶,颈瓶你懂不懂?就是脖儿特长的那种,您看您这玩意儿都没脖儿,让人家看什么去……你也别跟我瞪眼,你想想,这人要是被抹了脖子,还是人吗?那不成鬼了吗,这东西和人是一个道理。”
那个农民被黄方一席话说得开始犹豫了起来。“那您给开个价吧。”他说。
沉默的钟楼56(3)
“四百。”
“八百。”
“五百,你不卖我就走了。”
“五百就五百吧。”农民将花瓶递给黄方。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黄方将花瓶放进塑料袋里刚要走,忽然被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伙子叫住。
“大哥,您待会儿再走,”小伙子手里举着件硬木透雕,说,“一看您就是个买主,货卖识家,您看我这件东西怎么样?”
黄方接过那件木雕看了看,又扫了眼那个小伙子,他穿着件夹克,一脸稚气模样,校服领子都露了出来。
“你打算要多少钱?”黄方问。
“您看着给吧,”小伙子说,“这东西怎么也值二百块钱吧。”
这东西不是好来的,但这确是件好东西,黄方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是他偷来的。他没有还价,数出一百块钱递过去,说,“就这么多,下次再弄东西时小心点儿。”
小伙子呆愣在那里。
黄方回到家里时,见黄圆已经上班去了。他进门头一眼就看到了黄圆放在写字台上的留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黄方,回家后先洗澡。她真了解他,总是不忘时刻提醒他,别把污秽带进家里。
沉默的钟楼57(1)
事情就是这样。事情总是这样。人生的重大考验、关键时刻等决定人生命运走向的事情,大多出现在人们还年轻的时候。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你的、令你处于两难之中的,怎样对待吴歌与黄圆的情感问题,在你回京之后,迫不及待地、不容再继续回避地摆在你的面前。再像以前那样搪塞遮掩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无法直面黄圆那热望和深情的目光。
回京的路上,你在火车上苦想了两天两夜,心中最后的决定,是你选择了吴歌。因为在吴歌与黄圆之间,除了情感之外,你觉得自己对吴歌还有着一份不可推卸的、沉甸甸的责任,而且你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
那天午后,也就是吴歌欢蹦乱跳地随着她父亲来到北京的第二天,你心情忐忑地走进了那座而今被黄方装饰一新的院落。到底是资本家的儿子,也许是有高师指点,整个院落还有房间,无处不被装修得高雅、气派,殷实富足、浪漫随意的气韵弥漫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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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房的门开着,但里面并没有人。“黄圆,”你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