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我问。这时,我发现他有一双漆黑得近乎幽深的眸子。不是明亮,而是让人捉摸不透。
“你干什么?”没想到,男子竟然“鹦鹉学舌”。
我略有些尴尬,正色道:“那么是我多事了,对不起。”
这下轮到男子不好意思了:“我,我,其实是想求你帮个忙的——”
“哦!”我好笑地摊开双手,“瞧我,初来乍到,能帮你什么?”
“刚才在三角地那儿,你写的那个‘求租’启事是为你自个儿找的吗?”
“那自然。”
“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床位,就在西门外的蔚秀园。一个月三百元,还算是满足你的条件,不知你——”
“哎呀!”我激动得有如水火交融般热烈,竟然握起拳头冲男子挥去,并一迭声地嚷嚷:,“你怎么不早说呀!我当然需要啦,这哪里是帮你忙,分明就是对我雪中送炭嘛。我……”
男子不着痕迹地躲闪了一下,风度十足地笑,“唉,我们互相帮忙,彼此彼此!只不过,我本来还打算再跟你一段呢!”
“为什么?”
“我可不想把床位随便租人,这是对我们双方负责。”男子十分认真地说。
什么意思?有点儿听不懂。但头脑简单的我从来脑子里就塞不进太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十分感激地伸出手去,“我叫白青青,太谢谢你了。”
“我叫方卓,请多关照。”方卓说着,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
他的手真冰,冰得吓了我一跳。
跟着方卓,我们一起来到正对西门口的北京大学蔚秀园。据方卓介绍,北大一共有九个园:蔚秀园、畅春园、中关园、承泽园、朗润园、镜春园、燕东园、燕南园以及北大校园。在清朝,这些“园”都是皇家园林,分属于不同的皇子、亲王们,如今,这些园林全部属于北京大学,被学生、教授们享用,也算是国家对北大人的“厚爱”吧。
果然不愧为昔日皇家园林。一进入蔚秀园,我便感觉天地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就连空气也好像更清新了。和北京大学一样,蔚秀园门脸很小,如果不注意,这个里面九曲回廊、幽深娴静的园林很可能会被轻易地错过。人们常说“内置金玉、外露淡泊”、“淡泊以明志,平静以致远”——看来,这便是中国园林的最高造诣,也是中国人性的极致吧。
由于担心行李箱轱辘的声音会把这个园子的静谧破坏,我用力提起箱子,一步三喘地紧跟方卓。
“要不要我帮忙?”看到我吃力的样子,方卓停住脚步。
“谢谢,不用啦,我自己能行。”我故作客气,心中着实希望他能搭把手。
可是,方卓却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继续大踏步向前。
我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急忙拎起箱子追上去。这时,我的心中有一种解脱,又有一丝怅然。
蔚秀园的公寓楼全是清一色的五层老式红砖楼,与北大古色古香的感觉相映成趣。许多楼身被层层叠叠的爬墙虎覆盖,楼前还被一些上百年的老银杏树、老榆树等守护着,有一种历史的积淀感。
“这儿真不错,是个学习的好地方。”我环顾四周,感叹道,“北大学生真幸运。”
“唏,学生?!”方卓很不屑地瞥我一眼,“这里全部是教工楼,北大校长陈佳洱就住在前面的畅春园。”
“哦!”我且惊且叹,“可这里的房租却很便宜啊,三百元,我们那边也不过这个价。”
方卓奇怪地打量着我,好像我是来自另一个星球一样。但他最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终于,穿过几幢公寓楼,翻过一个小小的荆棘坡,我们来到一个荷花塘边。
与北大的“莲叶何田田”相反,这个荷花塘却一滴水也没有,淤泥干裂得像老人的脸。许多枯烂、腐朽的荷叶东倒西歪地耷拉在泥塘里,一片残败与凋零。
“喏,就是那儿。”方卓说着,指向荷塘尽头。
“哪儿呀,我怎么看不见?”我东张西望。那里,除了一堆垃圾场样的东西,好像什么都没有。
“就是那儿呀,你眼睛近视还是怎么的?”方卓略有些不耐烦,手指依然固执地指向“垃圾场”。
哦,这回我看清了。原来那不是个垃圾场,像是几个低矮的简易工棚,“棚体”以碎砖垒成,顶部被几块破旧的油毛毡覆盖,歪歪斜斜,似乎摇摇欲坠。
“哦,哦,这——”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不错吧!”方卓却浑然不觉,好像还很得意地加快了步子。
这的确是一片工棚,可又不太准确,因为它好歹还算是有一些小院落,尽管院墙说白了便是一圈烂木头,脚下则是岸边的泥巴地,坑坑洼洼。
“院落”正对荷塘,看来荷塘便是它的垃圾场、化粪池。我惊讶地看到一堆泛黄、腐烂的女性用品赫然丢在“荷塘月色”之中。
“你很幸运,能在蔚秀园找到住处。这对于许多考研学生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方卓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扭开一扇木门的铁锁。
二居室,再标准不过的二居室,因为它只有两个房间,一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