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巧颖从阴二儿那租来的,租金便宜,采光好,上下三层,还有阁楼和天台。一层用来展示作品和接待客人,二层为环境清心幽静的工作区,她的助理,助理设计师都在跻身于此,三层是巧颖的生活区,干净、整洁、通透、品位非凡,就算拿着放大镜,我都不找到这里的瑕疵,这里就像巧颖本人,有很多个面,而且,每一面都很完美。
犹记得,这里刚刚装修好时,巧颖叫大家来聚餐,当时我就爱上了她家的天台和阁楼,阴二儿笑说:“你喜欢就来住,我给巧颖减租金。”
巧颖笑眯眯的拉着我道:“来住吧,来住吧。”
阴项天嘁了一声,信心满满的道:“柏可不会接受拐带的。”说完扣住了我的肩膀说:“咱俩都住这!”
众人大笑,那时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如今的我却独坐天台,形单影只的晒着太阳。
“柏可,你的电话。”巧颖拿着玲玲作响的手机来到天台。
“阴项天打来的?”
“嗯。”
“挂了吧,或者直接关机。”
巧颖在我身侧落座,温言劝道:“一天一通电话,我看他已经知错了,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我望着湛蓝的天空,淡淡的道:“我们没吵架。”
在这里住了五天了,巧颖一直以为我和阴项天只是闹矛盾,并不知道,我已经把话说绝了。
巧颖轻声叹息,将玲玲作响的电话挂断了。正欲开口劝导我,阴项天又打了过来。
“你们这样不行。”巧颖话落,摁下了接听键,阴项天的怒斥穿过话筒,落入了我的耳底。
他说:“你给我适合而至!别在无理取闹了!”
巧颖将手机拿开一些,蹙着黛眉道:“是我。”
阴项天气焰稍减,语气仍旧不耐:“叫她听电话,不,叫她回家!”
巧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我,走到一旁去说话了,起初,巧颖温言劝和,听着听着,忽然拔高了音调:“朋友?你去问问你的老情人,她是不是拿你当朋友……如果柏可现在的反应就是你所谓的无理取闹嘛?那么,我告诉你,面对这种事,每个女人都会【无理取闹】……你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她就进医院了?你知不知道,她因为胃出血发了三天烧?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心里只有你和你所谓的朋友!”
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到巧颖气到失态,不禁有些愣住了。
巧颖挂断电话,回到我身旁,怒意难消的道:“难怪你一直不接他电话,跟他说话太伤元气。”
忽略心头的酸楚,忽略心底的刺痛,我呐呐的笑了:“巧颖,你刚刚的表情好像白雪公主的后妈。”
巧颖嗔怪的拍了我的脑袋一下,嗔怪道:“还不是给他气的。明明是他的错,还敢理直气壮的说,真不知,该说他是顽劣还是混蛋?”
“他只是自我,不过,他是个自我又顽劣的混蛋!”
巧颖失笑:“刚刚不小心把你生病的事说出去了,我估计他多半会找过来,我去和物业的人说一声,不能放他进来,这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学会珍惜。”
我拉住她的手,摇头:“不用了,我没和他赌气,而是真的想结束,该来的早晚会来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清楚。”
巧颖微讶:“你还真想分手啊?等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就这么放弃,你甘心嘛?”
、019午后
午后的风调皮的拂乱了头发,我拢了拢刘海:“这无关甘不甘心,我只是忽然想通了。有些东西不是争取就能得到的,有些人,不是等待就能等带来。我姐抢我男朋友的时候,我也想过争取,可是,后来我想到了一点——既然他会让我失望,那争取回来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动摇一次,就能动摇两次,三次…。我不想未来的自己变成一个战士,每天都在和别的女人抢男人抢爱情。况且,阴项天心里一直都有冉萸的位置,两人又是青梅竹马,我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争?虽然我这种草草退场的方式也会造成伤害,不过,总比纠缠到心力憔悴好。”见巧颖愣愣的瞅着我,我俏皮的眨着眼睛道“这叫两权相害取其轻,我是不是很聪明?”
巧颖并没被我故作轻快的语气逗笑,脸上的表情认真又伤感的:“如果你早一点退场,我会赞同你的看法,可是,你们都在一起两年多了,况且,你一直都爱他不是嘛?”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用两年换取更多个两年的平静,这样不是很好嘛?”
巧颖摇头:“要我看,你是太没自信了,也许,你对他的重要性并不比冉萸……”
“连你都说也许……”我苦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冉萸与他分开三年,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可大家看到的只是【也许】,这种情况下,我还有争取的必要嘛?”
所有人都捉摸不透阴项天的心思,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爱情战很复杂,争夺太殇,等待太累,我倦了,想退场,想弃权。不要嘲笑我的懦弱,爱情里,谁没胆怯过?谁没退缩过?!
巧颖沉吟了须臾,蹙眉道:“你说的没错,可是,你想结束,也得他同意才行,依我看,他只以为你在闹别扭,根本没认真考虑分手的事。”
“所以才要谈啊。”我抚了抚好转了七八分的胃道:“我之所以不接他的电话,就是想等身体好了,有力气了,再和他碰面,就像你说的,和他说话是很伤元气的。”
巧颖苦笑:“别人的爱情挺甜蜜的,怎么换到你这,这么吃力呢?”
“也许,是因为他不是那个对的人。客观点说,错不在他,也不在我,而是走错了路。”
“你凭什么裁定这一切?!”一声压抑着怒火的质问自楼梯处传了过来,沉重的脚步声令我心头一滞。
巧颖脸色微僵,低声咕哝道:“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也许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在楼下了。”我苦笑着说,那个男人一直认为我在无理取闹,能容忍到现在才来已经非常不易了。
阴项天扯起巧颖的手臂,怒气冲冲的往门边走:“下楼,别在这碍事。”
他很生气,而我明白他怒从何来。没错,我不该全盘否定,毕竟,这两年多里,我们的生活中有欢声有笑语,有点点滴滴的幸福。可我想要忽略的,也尽量忽略的那一点始终存在——他的感情不纯粹!即便他或耐烦或不耐的澄清过多次他和冉萸只是朋友,可我知道,他的心底依然有个禁区。那里,属于冉萸,而我只能在外徘徊。
巧颖的身影隐没之前爱莫能助睨了我一眼。白色的房门“哐”的一声被甩上了,阴项天气冲冲的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瞪着抱膝而坐的我:“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冉萸是朋友,朋友懂嘛?你是没入耳还是没入脑?”
“别这么焦躁,你看,今天太阳多好,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午后,用来吵架多可惜。”我挤出微笑,试图缓解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可他并没被安抚住,反而更气恼了。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就问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