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既是生活的强者也是弱者。他需要关心别人,也同样需要别人的关心。你说,对吗?”谢行长旁敲侧击,无非是想让我把心里的话掏出来。
“您说的,当然都对了。”
“那也不见得,得看什么事。不过,有一点我倒能说对。”
“什么?”
“你的婚姻亮红灯了。”他改变战术,不再迂回绕弯子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见我没说话,他又说:“实不相瞒,我对你的注意已经很久了。平时你不说,我也就没跟你聊这些。今天是个机会,就跟你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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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什么?”
“我先跟你说说我知道的吧。”
我心想,他能知道什么,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那您说吧。”
“你先生在科大当老师,你爸生前是工学院的教授,你还有个姐,在木材厂。”
“这些,我档案里都有。”
“那我就再告诉你点别的吧。你跟你先生早就不住在一起了。你住家,他住校。你们俩没离婚多半是因为孩子,对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跟行里的人私下里几乎没什么来往。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您还知道什么?”我忙问道。
“你先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他反问我。
“算对吧。”我不得不承认。
“你的情况,我了如指掌。不然,这行长不是白当了。”
“当领导的,都爱打听人家的隐私呀?”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说得有点冒失。
“你这话可不对。不是看你这么消沉,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但别把情绪带到工作上去。你现在是部门经理了,不比从前了。”听得出,他有点不高兴了。
金狱第一部分(17)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说道。
“那你就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您能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家的事的?”
“跟我谈上条件了?这样吧,你先说。说完,我再告诉你。”
见他这么说,我哪能再坚持要他先说?他毕竟是我的领导。再说,我跟钟小阳的事,他早晚会知道。与其以后说,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我就把今天在西山碰到钟小阳以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等我说完,他感叹道:“没想到你们两口子闹矛盾,闹了这么长时间了。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喝点茶,吃点水果吧。”
我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茶杯依然是满的。只顾说话,茶都凉了。我喝了一大口后,他端起电茶壶给我续水。我挑了一串葡萄,边摘边吃,心情的确轻松多了。
“婚姻如同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好在婚姻不是生活的全部。”
见我吃着葡萄没想说话,他继续说:“这世上又能有多少家庭是幸福的?多少婚姻是美满的?大家还不都凑合着过。”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他这话像是在安慰我,可倒更像有感而发。难道他的婚姻也不美满幸福?可他不提,我哪好意思问他的婚姻和家庭,要是弄拧了,那多尴尬。我还是说我自己吧。放下手里的葡萄,我说:“过去我对钟小阳还抱有幻想。现在看,是没指望了。”
“按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姻。我不该劝你们散伙,可要是缘分已尽,早点了结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重新出发,开始新的生活。”
“就看他了。他想离,我没意见。”
“其实你也可以主动提。现在他有外遇,分家分财产对你都有利。另外,孩子小,一般归女方。”他口气俨然一个劝人打离婚官司的律师。
“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您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别一口一个‘您’的了,听得不自在。还有,在行里,你叫我谢行长,在外面就不必了。”
“那叫您……”刚说出三个字,我就意识到说错了,忙改口说:“叫你老谢?”
“行啊,叫大江也行。”他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记住了。时间不早了吧,我该接孩子去了。”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哎哟,都五点多了,是该走了。”
我两条腿都坐麻了。虽然换过很多次坐姿,可还是不习惯坐榻榻米。见我没站稳,他一边伸手扶我,一边说:“有的日本餐馆就在桌子底下掏个洞,这样才能让人吃顿安生的饭。这也算中国特色吧。这茶馆不懂这窍门,怪不得冷冷清清的。”
上车后没多久,他手机就响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接听电话:“喂……我把手机忘在车上了……一会儿就回来……回来再说吧。”
“没耽误你事吧?”我问他。
“没事。你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
“我说嘛,说出来,人就轻松了,心情也就好了。”
“有你这么个好领导,我姐都快羡慕死了。”
“你这个领导可不怎么样,爱打听别人的隐私。”说完,他瞥了我一眼。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