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彼岸花载着楼逝川飞上中央的法坛,看着石桌上躺着的人的脸时,他彻底呆住了。
那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微闭双目,剑眉朱唇,虽脸色苍白,但兰梅气质,溢于眉宇。
正是无数镜面中出现的那位少年。但楼逝川惊愕的理由却不仅如此,更为重要的是他忽然感觉自己很像这位少年,又或许,躺在冰冷石桌上的就是自己。
楼逝川伸出手去摸少年的面庞,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身体,直接碰触到石桌,入手冰寒刺骨。原来这只是一则镜像。
就在楼逝川茫然之际,白龙忽然飞上高空,漫天飞舞,龙鸣不已。接着,白龙一声长啸,猛地俯冲下来,化为一道耀眼的流电,向躺在石桌上的少年急速射来!那道流电实在刺眼,楼逝川不禁用手遮住了眼睛。
过了许久,刺眼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当楼逝川再度睁开眼睛时,一位面目熟悉的少年站在了楼逝川面前――而石桌上,已是空空如也。
楼逝川正欲抱拳问好,彼岸花却忽然将他送到了少年原先躺着的石桌上,甫一躺上,几道光束突然将楼逝川紧紧绑住,动弹不得。楼逝川想要大叫,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刻,楼逝川感到了绝望,从未有过的绝望;更可悲的是,连绝望的原因都不曾知晓。
少年木讷地看着被困住的楼逝川,眼神空洞而无神,只是体表四散的流光似乎依旧在强调着无尽黑夜里的光影纡谲。
彼岸花瓣将楼逝川放到石桌上后,缓缓升起,在楼逝川正上方三丈处凌空悬浮。接着灿若烟花般的流光从花瓣上四溢而出,像一道道美丽的虹,蜿蜒垂下,将楼逝川和那少年罩在其中。
楼逝川骇然不知所措,但看到彼岸花瓣垂下的彩虹般的帘幕,内心忽然淡定下来。他也向少年看去,透过他无神的眼睛,楼逝川忽然意识到,他即是我,我即是他。看似是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人在不同空间的同时存在,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而相遇在同一垂虹下默默对视而已。
“轰隆隆……”彼岸花发出低沉的隆鸣声,之后,原本那轻声细语般的低诵变成了洪亮有力的高唱:
夜舞者!
孤傲的游魂。
看的清什么、
追逐着什么、
颓废着什么、
……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
呗玛达列!
“砰!”
突然彼岸花瓣发出一声爆炸声,竟是分散成了二十一份!其中二十份花瓣碎片径直飞向法坛下面的二十面镜面,只留一份碎片依旧留在楼逝川和那少年上空,兀自散发出流光溢彩的虹光。
那二十份碎片一接触到二十面镜面便融入其中,不见了踪影。
许久――“咔!”“咔!”“咔!”……
法坛下面那无数镜面中凡是接触到彼岸花碎片的二十面,竟纷纷爆碎,接着化为虚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楼逝川头顶上那唯一残留的碎片缓缓下降,直到降到楼逝川眉心处方才停下来。
楼逝川被那灿烂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便用力闭上眼睛,努力思考这发生的种种。
突然,楼逝川感觉眉心处痒痒的,接着,意识一阵动摇,顿时打了个激灵。彼岸花碎片光芒大盛,灿烂的华光已经把整个空间完全笼罩,楼逝川的眼睛被刺的生疼。随后,楼逝川又感到自己的意识乎强乎若,更为难受的是眉心处似乎有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正企图从楼逝川脑海里揪出些什么。
彼岸花碎片的光芒越发耀眼起来,楼逝川的意识在和那股不明的力量殊死斗争;但随着那股力量越来越大,楼逝川便觉有点吃不消了。这样持续了不知多久,楼逝川全身湿透,剩余的意识也是微乎其微,而彼岸花瓣碎片的光芒已是灿若日月。
那遥远的梵唱亦是清晰可闻,时而呕呕咽咽,如泣如诉;时而铿锵有力,摄人心魄。
慢慢地,楼逝川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意识在眉心处被揪出的痛苦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也欢快地涌向那个方向,唱着诡异的歌声,跳着魔鬼的舞步。
又过了不知多久,楼逝川完全失去了意识。彼岸花瓣的碎片亦逐渐收敛光芒,直到――楼逝川停止了呼吸。
此时,彼岸花碎片飞离楼逝川眉心,向他傍边站立的少年飘去。也是在少年眉心处,碎片停了下来,一道清清亮亮的柔光从其中溢出,缓缓注入少年眉心。随着柔光的注入,少年原本空洞的眼神亦变得充盈起来。
许久之后,碎片把从楼逝川眉心处吸收的东西全部置入少年脑袋里。
此时,一直在一旁安静观望的白龙突然兴奋起来,一声震慑天地的龙鸣之后,纯白圣洁的龙身一飞冲天,在那响着幽幽梵唱的上空盘桓不止。彼岸花瓣的碎片仿佛是收到了召唤,迅速飘到上空,去追逐白龙的踪迹。
少年抬头仰望,只见白龙遨游,碎片翩跹,仿佛是一出唯美的舞蹈,怀柔不失刚劲,圣洁而又神秘。加之四周无数镜面流光溢彩,层层画面一闪即逝,愈发光怪陆离。那遥远的梵唱就像是一曲古老的咒语,在那不为人知的地方投下惊鸿一的瞥。
白龙与碎片和着梵唱的拍子腾挪跌宕,潇洒异常。白龙似乎是在追逐碎片,碎片总是若即若离的保持距离;突然――碎片停止了飘忽不定的舞步,白龙凝望碎片良久,一声欢快但又夹杂着悲壮情愫的龙鸣响彻寰宇。过后,白龙低头俯瞰法坛,看看他在石桌上失去了意识的楼逝川,又瞧瞧他身边的少年,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随后,张开龙口,将那彼岸花瓣之碎片吞了进去。接着,白龙缓缓降下,飞到少年面前,就像当初注入楼逝川体内一般,将整个龙身逐渐注入少年体内。少年双眉紧蹙,嘴角抽搐,身体颤抖不止,看样子极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