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海反正已经没有了,你们北京也不应该再提倡这种封建残余了。”姚翔反问:“是你爸妈不高兴了吗?”
“啊?那也没有,我就是问问。”思萁没想到姚翔还真直爽,实话被咽了回去。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现在没这些了,咱们一起努力把婚礼办好,把装修弄好,那才是正经。”姚翔看上去非常正经,思萁顿时干在原地频频点头:“是是是。”
一朝击退,姚翔没功夫再敷衍他,假装很忙地看电脑,甩脸子送客。思萁想到这趟有辱使命,回家肯定要挨好一顿挤兑,真是狠不甘心。他起身告辞:“那什么,那我先走了……”
“好啊,那我不送你了。”姚翔只抬了抬眼皮。
思萁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车没油了,你借我五百块钱加油吧。”
面对新一轮明目张胆的讹诈,姚翔问:“你开的是车是飞机啊?再说你哪来的车?”
“我没钱,就不能有有钱的朋友吗?”思萁笑道,“金娜的车,她让我帮她修车,她没时间。给她修车,我哪好意思要钱啊?现在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
姚翔没办法,不情不愿地掏出二百块钱,只当打发要饭的:“不用还了。”
“姐夫,我就顾着修车,还没吃饭呢。”
一声“姐夫”,姚翔只好再添一百。思萁这才平衡点儿,拿了钱往外走:“我也没说还啊。”
18
方总这两天心里很不舒服,总有一种大概可以称作“失落”的情绪暗暗涌动。
她对自己这种反应非常震惊。公司里有个把聪明乖巧的男孩子哄着,就当是个乐子算了,为什么一听到人家要结婚的消息,竟然还有点小酸楚呢?真的,心里也不是疼,就是酸,就是那种洗牙之后去了牙垢的牙齿又轻又薄又干净本应舒坦可一吸气儿还就是酸痒难忍的难受劲儿。
为什么会这样呢?自己又不喜欢姚翔,就算姚翔真的来追自己,自己也不会答应的嘛。他是下级,挣得比自己少,长得也不算帅,顶多是顺眼,尤其还没有头发,不就是嘴巴甜点儿有点儿眼力价儿吗?不不不不能这样想,这是在工作,不是在养男宠——养男宠也不养他啊,也得养个帅的啊……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怎么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人城府也太深了。他为什么不提起?还不是怕我不开心。他为什么怕我不开心?他喜欢我吗?
方总觉得自己憔悴了,又为这种憔悴深感不值,这几天她一直在说服自己:姚翔也就是块儿牙垢,他喜欢我但深深知道配不上我,所以只好找别人匆匆结婚只为认命……但可能不是这样的,也许他从来没喜欢过自己……
她突然觉得应该找个正式的男朋友了,不要老在花丛中留连,“自己虽好,也要有主儿买单”。马上四十,找年轻的不太现实,那二婚呢?可考虑吧。但一定要有钱,有实力,有男人味儿。对,男人味儿。
她没精打彩地带着小江去赴局,工作上的朋友,不应酬不行。小江真比姚翔差远了,
一脸北京男人光说不练的自以为是劲儿,虽然他也会像姚翔一样给自己开电梯门车门,可是细节出卖了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过马路的时候应挡在车来的方向以保护女性。姚翔的体贴是全方位的,由内及外的,自然发散的,小江不过是个赝品,算了,聊胜于无吧,不带个马仔实在不显身份。
到地儿方总才知道这局是为了迎接一个刚回国的哥哥。应该是哥哥,这圈儿老总里方总一贯把自己当妹妹。“大海归”刚下飞机,贾总正接了他往这儿飞奔呢。
方总恹恹地夹了两口菜,听见有人笑她:“方总,饥饿成这样儿了?”靠,挤兑谁呢?当人听不出来“饥饿”和“饿”的区别么?
她撇撇嘴只做听不见,门“哐铛”一声大开,贾总一脸亢奋地进来:“看看看看谁来了?!”说完还带头鼓起了掌。方总放下筷子,定睛望去,就懵了。
不认识。
但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在哪儿见过呢?噢,在梦里。
几乎就在张魁出现的第一秒,方总就忘了那块儿叫姚翔的牙垢,同时她飞快地下了个决心:一定要把这人弄到手!已婚则拆之无婚则加冕!
张魁的眼睛极亮,当他看谁的时候会令人不由自主端正起来。因为他的眼神呈散射状,简单地说就像训练有素的职业明星,面对公众时所有角度的人都觉得他在看自己。比如方总就认为他看自己的目光颇有深意并且是只对自己有深意。
张魁微微笑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儿显示着他的风尘仆仆,高挑清瘦,眼角有几道很深的皱纹,但是一点儿不减分,西服太熨贴了长途飞行后也没一点褶子肯定是杰尼亚坐的还是头等舱——太好看了!太成熟了!
众人纷纷站起来与魁哥有的拥抱有的握拳击打在肩头,一轮儿示好后,贾总看见矜持
地等人介绍的方总,连忙说:“魁哥,介绍个新朋友,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方总,方晴小姐,‘奥尔’在北京的首代,女强人啊,这位是……”
“我叫张魁,请多指教”,随着温柔低沉的声音递过来的,是一支修长骨感的手,方总定定地看着那支手,脑子里想的却是给这样一支手戴上婚戒该是多么美。魁哥见她不回应,稍有点干。小江连忙轻咳一声,方总回过劲儿来,看着张魁,哗地就笑了:“千万别说我是女强人,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好多人根本不把女强人当女人。”
“呃,最起码我不会。我知道,女强人,首先是女人,其次才是强人。”
这一来一往,把大家都听不好意思了。方总哪见过这个,脸腾就红了。